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胸腔裡,那顆被強行修複的心髒,正在一下、又一下,沉穩而有力地跳動着。
“咚,咚,咚”
每一聲,都像是在嘲諷她昨夜求死的決心。
她的視線緩緩下移,落在了自己被緊緊攥住的手腕上。
晏少卿的手,即便是陷入了昏迷,也依舊如同一把鐵鉗,固執地禁锢着她,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。
仿佛他傾盡所有,從閻羅殿中搶回來的,不是一個人,而是一件稍不留神就會化為泡影的琉璃。
這個男人
華玉安的目光,終于從那隻手上,一寸寸地,挪到了他的臉上。
然後,她整個人都僵住了。
這還是那個神姿高徹,氣質斐然的金陵晏少卿嗎?
那個永遠衣不沾塵、神情淡漠,仿佛世間萬物都不過是他眸中一粒微塵的晏大人?
不是了。
眼前的這個人,狼狽得像一尊被打碎的神像。
那張曾幾何時清隽無雙的臉,此刻白得像一張浸了霜的宣紙,薄得幾乎能看見皮下淡青色的血管。額發被冷汗浸透,淩亂地貼在光潔的額角,襯得那緊閉的眼睫愈發濃黑。
而他那素來冷冽的薄唇,此刻卻毫無血色,唯有唇角邊,一抹尚未幹涸的殷紅血迹,如同一朵開在雪地裡的梅花,凄美得觸目驚心。
那是他的血。
是為她而嘔出的心頭血。
華玉安的呼吸,猛地一滞。
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,繼續向下,落在了他那隻攥着自己的手上。
那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,骨節分明,修長好看,本該是執筆安天下,執劍仗義天涯,或是撫琴動京華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