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靈芝的藥力,已盡數融入華玉安的血脈之中。
他懷裡的這具身體,終于不再是冰冷的,而是有了一絲活人的溫度。
華玉安長長的睫毛,輕輕顫動了一下。
然後,緩緩的,睜開了雙眼。
那雙眸子,依舊清冷,依舊空洞。
隻是在那死寂的深處,似乎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。
她活過來了。
被他用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,強行留在了人間。
看到她睜眼的瞬間,晏少卿那根一直緊繃着的神經,終于徹底斷裂。
他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,再也支撐不住。
高大的身軀一軟,便朝着榻邊倒了下去。
意識沉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,他憑借着本能,伸出手,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腕。
那力道大得驚人,仿佛是想将她的骨頭都捏碎。
又仿佛,是在攥着一件失而複得,卻又随時會碎裂的稀世珍寶。
他怕。
怕他一松手,她就又會毫不猶豫地,奔向那片他無法觸及的、名為“死亡”的深淵。
晨曦的第一縷光,穿透琉璃閣的窗棂,如同一柄溫柔而又鋒利的金刀,劈開了滿室的沉沉暗夜。
光線所及之處,塵埃在空氣中靜靜浮動,映照出床榻邊那一片狼藉——凝固的血迹,散落的藥渣,以及一個倒下的男人。
華玉安的意識,就在這片死寂般的甯靜中,一點點回籠。
她還活着。
胸口的劇痛被一股溫潤的暖流所取代,四肢百骸雖依舊虛軟,卻不再是那種浸入骨髓的冰冷。
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胸腔裡,那顆被強行修複的心髒,正在一下、又一下,沉穩而有力地跳動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