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宸殿那場驚心動魄的對峙,不過是昨日之事。
金磚上的血迹早已被宮人擦拭幹淨,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。
可那一日的決絕與慘烈,卻像一道無形的烙印,深深刻在了京城每一個人的記憶裡。
琉璃閣内,靜得能聽見雪落的聲音。
明日,便是和親大隊啟程的日子。
一套繁複至極的朱紅嫁衣,被宮人們小心翼翼地挂在紫檀木的衣架上,金線繡成的鳳凰展翅欲飛,華美得令人窒息。
那濃烈的紅色,在這清冷孤寂的宮殿裡,卻不顯半分喜慶,反而像一捧凝固的、滾燙的心頭血。
華玉安坐在窗前,手裡捏着一枚早已失去溫度的白玉平安符,那是舊年裡燕城親手為她雕刻的。
她的指尖一遍遍摩挲着上面略顯粗糙的紋路,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株了無生機的枯梅。
自昨日從紫宸殿回來,她便水米未進,隻這樣靜靜地坐着。
綠衣——綠藥的小徒弟,如今提拔起來的大宮女,紅着眼眶勸了幾次,都被她揮手退下。
她不是在悲傷,也不是在緬懷。
她是在思考,在為這十九年的人生,畫上一個真正幹淨利落的句号。
公道,她讨回來了。
母親的冤屈,昭雪了。
可她心中,卻始終懸着最後一根線,一根細如發絲,卻沉重如山的牽挂。
晏少卿。
那個在荒寺破門而入的身影,那個在她被劃心取血後以真氣為她續命的男人,那個在紫宸殿上,用一句話便将燕城釘死在罪名柱上的朝廷重臣。
他救了她太多次。
這份恩情,她還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