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是演戲,便要做全套。
她斂去眼底所有的鋒芒,柔順地垂下眼簾,屈膝行了一禮,聲音溫軟卻不卑不亢,“清歡見過母親,見過弟弟。”
這一聲“母親”讓柳氏端着茶盞的手微微一頓,她這才擡眼,細細打量起眼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“嫡女”。
一看之下,心中便是一凜。
原以為是個鄉下養大的粗鄙丫頭,沒想到竟是這般風姿氣度,哪怕一身素衣,也難掩那通身的貴氣,反倒襯得她身邊的沈明軒像個上蹿下跳的纨绔。
柳氏心中警鈴大作,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些,“好孩子,一路舟車勞頓,辛苦了。往後回了家,便安心住下,沒人會虧待了你。”
話音剛落,一旁的沈明軒卻嗤笑一聲,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着沈清歡,目光最終落在了她身後侍女捧着的一個紫檀木盒上。
他一步上前,攔在了回廊中央,下巴微擡,語氣輕佻又蠻橫,“喂,聽說你從小在江南長大?那盒子裡面裝的什麼好東西,拿出來給小爺開開眼界。”
沈清歡腳步一頓,擡眸靜靜地看着他。
那目光平靜無波,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潭,竟讓沈明軒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虛。
她身後的綠衣——是晏少卿為她安排的侍女,她太想念綠衣了所以給她賜名綠衣,而這個忠心的小丫頭便一直跟着她——立刻上前一步,将木盒護在懷中,警惕道,“二少爺,這是我們小姐的東西!”
“你的東西?”沈明軒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,他伸出手指,幾乎要戳到沈清歡的鼻尖上,“你可搞清楚了,這沈家,如今是我娘在當家!你人都是沈家的,你的東西,自然也是沈家的!我這個做弟弟的,看看姐姐帶回來的稀罕物,有什麼不對?”
他說着,竟真的伸手,要去搶奪綠衣懷中的木盒。
柳氏坐在原處,慢悠悠地品着茶,對兒子的無禮行徑視而不見,顯然是存了心要給這個“嫡女”一個下馬威。
周圍的下人們更是噤若寒蟬,紛紛低下頭,不敢多看一眼。
這府裡的風向,誰都看得明白。
綠衣吓得小臉發白,死死抱着木盒不肯松手。
沈明軒失了耐心,手上加了力道,眼看就要将木盒奪走。
就在這一刹那,沈清歡動了。
她沒有去争搶,隻是身形微側,看似輕描淡寫地擋在了沈明軒與綠衣之間,恰好避開了他蠻橫的力道。
同時,她伸出一隻手,看似要去扶那木盒,纖細如玉的手指卻不偏不倚地,點在了木盒的鎖扣之上。
“弟弟。”她的聲音清冷如碎玉,不大,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,“你當真要看嗎?”
沈明軒一愣,被她那雙沉靜的眼眸看得有些發毛,卻兀自嘴硬道,“看!怎麼不看!莫不是裡面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?”
“也好。”沈清歡淡淡一笑,那笑容未達眼底,反倒帶着幾分森然的寒意。她親自接過木盒,當着衆人的面,緩緩打開。
盒中并非什麼金銀珠寶,而是一架小巧玲珑的翡翠屏風。
那屏風通體用上好的冰種翡翠雕琢而成,色澤青翠欲滴,水頭十足,一看便知價值連城。
屏風之上,雕刻着繁複精美的纏枝蓮花紋,刀工細膩,巧奪天工。
陽光下,整座屏風流光溢彩,幾乎要晃花人的眼。
沈明軒的眼睛瞬間就直了,呼吸都急促了幾分,貪婪之色溢于言表。“好東西!果然是好東西!這玩意兒我要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