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個當年接生了沈明軒的穩婆,如今已是一個風燭殘年、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老妪。她蜷縮在肮髒的床榻上,劇烈地咳嗽着,渾濁的眼睛裡,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。
看到沈清歡和晏少卿這兩個衣着不凡的陌生人,她眼中滿是驚恐和戒備。
沈清歡沒有立刻逼問,她隻是讓綠衣将帶來的食物和一包銀子放在桌上,又取出一瓶上好的傷藥。
“陳婆婆,我們不是來害你的。”她的聲音很輕,帶着一絲安撫人心的力量,“我們隻想問你一件事,一件十八年前的事。你若說實話,這些東西,還有城裡最好的大夫,都會是你的。你若說謊”
她沒有說下去,但站在她身後,如同神祇般沉默冷峻的晏少卿,本身就是最強大的威懾。
陳婆子渾身顫抖,看着那包沉甸甸的銀子,又看了看晏少卿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,心理防線開始一寸寸地崩塌。
在死亡的威脅和生存的誘惑面前,隐藏了十八年的秘密,終于被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。
“我我說”她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,“求貴人饒我一條賤命”
她喘息着,斷斷續續地,将當年那樁駭人聽聞的偷梁換柱之事,全盤托出。
原來,柳氏在嫁給沈毅之前,便與外男有染,懷了身孕。為了保住地位,她買通了府裡的穩婆,又算好時辰,假裝早産。而那個外男,早已在外面備好了一個剛死去的嬰孩。
“那天夜裡柳夫人生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嬰”陳婆子渾濁的眼中流下淚來,“她她讓我用那個準備好的死嬰,換走了她剛生下的孩子對外隻說,沈家真正的嫡子,生下來便便夭折了”
“而她抱出去的那個孩子,便是她與那外男的私生子她騙過了将軍,騙過了所有人那個孩子,就是如今的沈明軒公子”
轟!
真相如同一道驚雷,在沈清歡的腦海中炸響!
不是沒有胎記那麼簡單!
而是徹頭徹尾的鸠占鵲巢!
柳氏,那個惡毒的婦人,她不僅害死了自己的母親,霸占了主母之位,竟然還用一個野種,換掉了沈家真正的嫡長子,讓他背負着“沈明軒”這個名字,竊取了本該屬于另一個人的身份、地位整整十八年!
而那個一出生,就被宣告“死亡”的、真正的沈家血脈,又去了哪裡?是真的死了,還是
沈清歡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,讓她渾身冰冷。
她看着眼前這個痛哭流涕的老婦,心中沒有半分憐憫,隻有滔天的怒火和蝕骨的冰冷。
她緩緩站起身,走出那間令人作嘔的茅草屋。
外面,冷月高懸,清冷的月光灑在她身上,卻驅不散她眼底的半分寒意。
晏少卿跟了出來,靜靜地站在她身邊。他看着她緊握的拳,和那雙在月光下燃着複仇火焰的眸子,低聲開口,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。
“現在,你打算怎麼做?”
沈清歡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,胸中那翻湧的情緒,被她強行壓下,化作了無比清晰的、冷靜的決斷。
她緩緩轉過頭,看向晏少卿,一字一句,擲地有聲。
“我要她柳家,滿門傾覆。”
“我要他沈明軒,身敗名裂。”
“我還要找到沈小姐真正的弟弟,拿回屬于他們的一切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