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不是知道他是真心想要這畫,她都要無地自容了。
但是想了想,還是忍住了。
他喜歡就好。
謝拂移開眼睛,盡量讓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手裡的事情上,就聽他道:“我觀娘子的風格,與一名為鵲南飛的畫家有些相似。”
謝拂手中的動作一頓,訝異道:“據我所知,鵲南飛并不是一位很有名氣的畫家,将軍何以得知?”
賀叢淵道:“是這樣,陛下私下裡喜歡收集畫作,無論是大家名篇還是小家之作,隻要能入得了他的眼,他都會将其挂起來觀賞幾日,然後收起來,偶然在禦書房中見過幾回。”
實際上不隻是見過,他就往那邊多看了幾眼,陛下就跟找到了知己一樣,從風格到筆法,講得忘乎所以,政事都要抛在腦後了。
以至于現在,陛下還要時不時跟他唠兩句,所以不僅鵲南飛,還有一些小有名氣的畫家,他都被迫認識了。
謝拂一激動,手裡的顔料差點灑出來。
她的畫竟然出現在禦書房裡了?
别說是幾天,就是一眼,那也是極其榮耀的事情了!
她自幼跟着母親學畫,後來林氏找人教她琴棋書畫,老師十分敷衍,她就對着書本和旁人的佳作自學,還要故意藏拙,不能表現得太好。
後來到了阮家,嫁妝被阮母和阮嬌嬌搶去大半,她手頭緊,隻得賣畫,署的名便是鵲南飛。
她的筆觸比較細膩,風格卻不拘,收獲竟意外地好。
但她也不敢讓阮家人知道,所以有時候大半年甚至一年才能畫出一幅來,不曾想竟能入了陛下的眼。
“能入陛下眼的自然不是俗物,我這不過雕蟲小技,将軍還是莫要拿我取笑了。”
謝拂沒有承認,一是習慣不聲張,二是她怕别人知道她的畫都進了禦書房,自己卧室挂的卻是不入流的草稿。
“你自謙了。”
本就是閑聊,賀叢淵也沒有深究,轉頭看到了謝拂面前的顔料盒子。
其中青色和綠色明顯要比其他的多得多,占了整整一個大盒子,其他的都是巴掌大小的瓷罐子裝着,再放到盒子裡的。
“這些顔料都是你那時候做的?”
“也不全是,有些是先前的,《千裡江山圖》顔色衆多,這些隻是其中一部分。”
說到自己擅長的地方,謝拂的話也不自覺多了些,“這幅畫用的最多的就是石青和石綠,這些是肯定不夠的,要是有群青就更好了,群青的青色要比石青好看很多,隻是群青隻有北涼最西邊的山裡才有,每年進貢的量也都是有限的。”
謝拂歎了口氣,神色落寞,之前她沒錢,根本買不起群青,現在倒是有錢了,但有些東西,是有價無市的。
賀叢淵不忍見她如此,“從前我在北境的時候從北涼那裡繳獲了不少戰利品,好像就有你說的群青,回頭我讓人找找給你送來。”
“真的嗎?”謝拂登時眼睛一亮,一雙盈盈如秋水的眼眸中盛滿了期許,靜靜地看着他,看得賀叢淵心裡也有點滿了。
他現在有些明白千金博美人一笑是什麼感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