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璃卻沒料到這位四哥哥竟還有如此本領,忙愛不釋手地接過,小心翼翼地反複端詳。
“四哥哥,阿璃可不是在玩耍取樂!”
俗話說,不會帶團隊,就得自己幹到死。宋璃不打算事事躬親,現下既然見到了宋珏的過人之能,便自然是要妥善利用的。
她也不遮掩,原原本本地将自己打算燒取一方澄泥硯,贈予崔太傅,求他賜墨寶牌匾之事,同宋珏大略說了。
宋珏亦覺得,燒泥成硯之事,實在稀奇,但他已然見識過了桐煙墨的妙處,對五妹妹的古靈精怪,屢出奇策,深信不疑。
更何況他本就是個單純的少年人心性,如今宋璃不計前嫌,将如此緊要之事,系數相告,他隻覺得這位五妹妹,同三姐宋瑾所言大不相同,心下動容得緊,忙信誓旦旦道:“五妹妹放心,四哥定不負你的信任,全力助你燒這澄泥硯!”
他拍着胸脯,言之鑿鑿,須臾,眼中又有豔羨之色,一閃而過。
“阿璃,其實,四哥好生羨慕你。”
“大哥與三姐最擅吟詩作對,得父親青眼相待,二姐溫柔懂禮,頗有母親風姿。唯有我,高不成低不就,每每令父親失望,父親此番上任,遭人刁難,我也無計可施”
“世人皆道,萬般皆下品,唯有讀書高,我卻覺得,若我也能如五妹妹一般,開上一間鋪子,賺下銀兩,為父親分憂就好了”
宋璃倒是不曾想到,自己這位四哥哥,竟然也生出了從商的心思。
她一介閨閣女子,抛頭露面,到底多有不便,若有宋珏相助,倒是便利許多。
她雖起了與宋珏合作的心思,但想起宋瑾素日對自己的為難,終究還是不動聲色地柔聲道:“四哥哥,阿璃還有一事相求這燒制澄泥硯的法子,是阿璃在書肆挑選花樣子時,無意間瞧見的方子,若是被父親母親知道我如此草率,隻怕要責罰阿璃,還請四哥哥幫阿璃遮掩一二”
此言,也算是她對宋珏的一番試探。
若宋珏以此為柄掣肘于她,那她便收起同這位四哥哥交好的心思。
宋珏卻并不深究她這借口的真僞,隻是拍着胸脯打包票道:“五妹妹放心,若父親問将起來,四哥便隻說,是從書院古籍中得來的方子,定不會叫父親責罵你半分!”
宋璃點了點頭,謝過宋珏,兄妹兩個談笑間,已然将所有的黃泥,都塑成了硯坯。
接下來,便是要将這澄泥硯坯放置于陰涼通風,恒溫恒濕之處,徹底陰幹。
孟氏在墨坊後院備下的那晾房,正是最妥帖的安置之處。
白駒過隙,一月的光景,稍縱即逝。
晾好的泥坯,堅如磐石,輕輕敲擊,已有隐隐的金玉之聲。
此時再精心雕刻出随形花紋,或為巍峨重山,或浩瀚波濤,又或花鳥蟲魚,情态各異,栩栩如生,最後便可輕柔打磨硯台背面的棱角,使之光滑細膩。
宋珏事事依着宋璃的叮囑,看着面前擺着一排各式各樣的黃泥硯,終于還是猶豫着開口問道:“五妹妹,這便是你所說,四大名硯之一的澄泥硯?恕四哥眼拙這似乎”
宋璃看出他的遲疑,面上卻依舊從容,柔聲道:“四哥哥隻管放心,澄泥硯尚未入窯燒制,真正的妙處,還在後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