寸金坊的夥計們,日日迎來送往,已然同平江城大半的讀書人熟識了,此刻出去打探消息,多有不便。
溫良謹慎,特意挑選了幾個素日隻是留在莊子上收煙,不曾抛頭露面的生面孔,在城中四處打聽這氏墨坊。”
蔡婆子跪在地上,看這位宋五小姐隻是個黃毛丫頭,本還打定了主意,一口咬定此事同自己毫無半分幹系,卻不想,宋璃竟開門見山,一語道破了她身後的主家,那佝偻的身子,不由得登時便抖了一抖。
她這副模樣,看在宋璃眼中,更是不打自招。
果然被她猜中了。
宋璃放下茶盞:“章掌櫃給了你多少銀子,便引得你如此害我?”
她頓了一頓,又緩緩道:“據我所知,尋常佃戶,佃租要納十分之五。更有甚者,佃租能有七成之數。我父親一生清廉,買下這座莊子,佃租隻收十分之三。”
“我與兄長來莊上小住,每每賞銀,從不吝啬,我宋家自認,體恤民情,待人寬厚,換來的,卻是你蔡婆子背刺墨坊的匕首?”
宋璃面上瞧不出半分怒容,聲音更是平得仿佛一潭秋水,激不起半分漣漪。
可就是這副古井無波的清冷模樣,卻瞧得蔡婆子愈發心驚肉跳。
“五小姐,我知錯了!都怪我一時利欲熏心,求五小姐給我一個機會,老婆子我再也不敢了!”
可宋璃哪裡肯聽她糾纏?
自己初次來農莊時,蔡婆子便毛遂自薦,靠着一手廚藝,得了青蘿和她的信任。
現下墨坊夥計們無心用飯,又是蔡婆子大獻殷勤,主動送來吃食,趁機偷師,樁樁件件,實在太過順理成章。
這蔡婆子,隻怕并不是見财起意,更不是被章氏拿捏了什麼把柄。
青蘿說她是大戶人家的廚娘出身,這所謂的“大戶人家”,想來便是章氏。
墨商同文官交好,古來有之。
但章氏早在宋父走馬上任之時,便于莊子裡安插了蔡婆這個耳目,如此用心,不可不防。
她看向溫良,柔聲道:“溫叔,還有勞您跑上一趟。”
“章掌櫃的廚娘,手藝十分了得,承蒙她一年的照應,宋璃實在消受不起,今日,便将蔡婆子遣送回府,完璧歸趙。”
蔡婆子萬萬沒想到,這位看似嬌柔的五小姐,行事竟如此雷厲風行。
若是當真被送回了章府,她辦事不力,漏了馬腳,焉有命在?
溫良不理會她呼天搶地的哀告,領命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