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那兩句詩,乃是她這幾日,遍覽古籍,絞盡腦汁,東拼西湊,好不容易寫成,本要用在自己所做的詩文之中。
可現下,用來補了文瑤郡主的下阕,一時半刻間,又叫她去哪裡再寫一首新的!
更何況,聽聞這位文瑤郡主,素來自視頗高。
自己緊跟其後作詩,若技不如人,她這“才女”之名,便當即蕩然無存。
若勝過郡主的詩意,搶了風頭,又怕要遭她嫉恨。
實在進退兩難。
宋璃冷眼瞧着,宋瑾那雙蔥根般纖細的手,不自覺在桌下絞着帕子,便知她已然沒了主意。
黃衫姑娘笑道:“宋三小姐遲遲不開口,莫非是覺得咱們才疏學淺,不屑為伍?”
眼見文瑤郡主面上已然隐隐有幾分不快之意,宋璃無奈,暗歎了一口氣。
這黃衫女不知是何來路,處處針對,偏生宋瑾蠢鈍,先前對詩時,若推說自己也沒什麼巧思,便也就蒙混了過去,縱然現在寫不出詩文,亦無大礙。
可她一心要出挑,貿然對了那兩句,偏又并無詠絮之才,如今落得這騎虎難下的境地。
宋府滿門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宋璃這個做幺妹的,少不得為她周全。
她心中已有良策,定了定神,故意搶先笑道:“三姐姐,看你們方才作詩好生有趣,阿璃也想了幾句打油詩,可否讓阿璃先來?”
她兩世為人,心性早已絕非隻知玩鬧的無知少女,但此刻為着保全宋府顔面,隻得故作天真爛漫,挺身而出。
不等宋璃開口誦詩,卻隻聽得屏風外傳來個熟悉的男聲。
“枝間新綠一重重,小蕾深藏數點紅。愛惜芳心莫輕吐,且教桃李鬧春風。”
“幸得國公爺與郡主相邀賞花,謝某不勝感激,僅以此詩,聊以緻謝。”
宋璃挑眉,她倒是不曾想到,謝如琢亦在受邀賓客之列。
文瑤郡主笑道:“老太傅屢次盛贊謝大人有驚世之才,今日一見,果然名不虛傳,看來今日這詩會的魁首,非謝大人莫屬了。”
四下裡一陣附和之聲。
宋璃松了口氣。
背一首海棠詩,保全宋府書香門第的名聲,于她而言,并非難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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怕隻怕,自己緊随文瑤郡主之後賦詩,壓了她的文采,遭她嫉恨。
宋璃唯一的主意,便是仗着自己年幼,賭一賭這位郡主娘娘,國公夫人,是否能有胸襟,不與她這小姑娘一般計較。
但如今,既然半路裡殺出了謝如琢這程咬金,替她擋了一擋,宋璃便再沒了顧慮。
待鼎沸的人聲淡去,宋璃清了清喉嚨,這才輕聲道:“東風袅袅泛崇光,香霧空濛月轉廊。隻恐夜深花睡去,故燒高燭照紅妝。”
滿座賓客皆以為,她這尚未及笄的小姑娘,縱然勉強懂得平仄,做出幾句詩文,也不過爾爾。
卻不想,宋璃甫一開口,便如此驚才絕豔,詩中意境,比起謝如琢那首,竟也毫不遜色,一時間不由得各個瞠目結舌,四下裡鴉雀無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