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商者，豈有指責客人的道理？
她倒是早料到衆人有此一問，此刻輕咳一聲，幽幽開口。
“這位公子問得不錯。不過，桐煙墨制法繁複，本就與松煙墨定位不同，并非薄利多銷的路子，若是此刻團購降價，先前全款預定的客人，寸金坊又該如何交代？”
“不過，寸金坊也能體諒諸位愛墨心切的意思。”
她柔聲道：“不如這樣，諸位若是真心誠意，想訂購桐煙墨，可采取分期付款方案。”
“與全款預定不同，分期支付，隻消在預定時支付三兩銀子，作為首付。其後的十個月，每月支付一兩銀作為尾款，總計十三兩銀。這其中，包含三兩的利息。”
這也是為着令先前全款預定的客人們，不至感到自己遭了背刺。
三兩利息，不算是個小數目。
書院衆人咋舌不已，心中各自暗暗盤算起來。
宋璃不慌不忙，又補充道：“訂購時，諸位可邀請好友，代為『砍價』，每邀請一位好友莅臨寸金坊，便可獲得一次砍價機會。砍價金額，三兩封頂。”
“将那利息悉數砍了去，也絕非不可能之事。不過，這便要看諸位的手氣了。”
桐煙墨的訂購，現下日漸飽和，宋璃數日前，便已然在盤算這套“分期付款”方案。
她早安排溫良，為着這『砍價』機制，特意備下了一套轉盤。
轉盤每格中，标有不同金額。
屆時，前來砍價的賓客，蒙起眼來，輪流旋轉轉盤。
待轉盤旋轉停止時，指針停留在哪一格，則減免對應的金額。
宋珏從未聽說過這樣的玩法，此刻見宋璃如此托大，不由得暗暗為她捏了一把汗。
“阿璃，照這樣下去，若是人人都來砍一次價，你這桐煙墨豈不是要虧個徹底？”
宋璃微微一笑，擺了擺手。
“四哥哥莫急，你且耐心瞧着。”
宋珏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，可眼見着五妹妹并無半分解惑的意思，隻能按捺下心中的疑慮。
待到翌日寸金坊開門迎客，眼見着朝着墨坊蜂擁而來的賓客，愈來愈多，他這才終于漸漸回過神來。
得了消息，預備着分期付款訂購桐煙墨的，為着減免利息，果然人人都帶了好友，前來砍價。
而前來砍價之人，眼見着墨坊内生意紅火，人聲鼎沸，難免受到影響。
他們或訂購了松煙墨和桑皮紙，或忍不住也來試一試自己的運氣，分期預定桐煙墨，再來邀人“砍價”，循環往複。
如此一來，原本對桐煙墨高昂售價望而生畏的許多客人，最後竟也還是因着那一點“減免利息”的好處驅使，慷慨解囊，下了訂單。
而宋璃看似虧損了部分桐煙墨的利息，實則引得寸金坊内的賓客絡繹不絕，恨不能踏斷了門檻去，一整日算将下來，這盈利，比起往日來，竟反而還漲了許多。
這一番動作下來，莫說是宋珏，便是孟氏，亦對宋璃刮目相看，贊許有佳。
“阿璃小小年紀，便頗有你外祖當年之風，阿娘總算可以安心了。”
孟氏愛憐地揉着她的鬓發，眉眼舒展，大有欣慰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