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父還有公務在身,軟言安慰了孟氏後,便匆匆出了府去。
宋璃心中挂念母親,待宋父走後,忙帶上青蘿,去母親房中請安。
見她來了,孟氏強打精神,溫柔地輕撫着她的長發。
“阿娘”
宋璃本想問一問母親現下的打算,又怕走漏了适才偷聽之舉,神情間難得有些躊躇,進退兩難。
知女莫若母,瞧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,孟氏心下便已了然。
“你這孩子,真是膽大妄為!老太太若知道你做出如此逾矩之舉,還不知要怎樣責罰呢!”
她知道宋璃是放心不下,面上雖露出了幾分無奈之色,卻到底不忍責怪。
宋璃也就不再遮掩,關切問道:“阿娘,這白家姨母之事,您可有對策?”
孟氏秀眉微蹙,良久,卻隻是淡淡地歎了一口氣。
“自然是待她進門之後,同她和睦共處,姐妹相稱便是了。”
宋璃急道:“那如何使得!”
孟氏滿面愁雲,卻隻得無奈苦笑。
“阿璃,你尚且年幼,不懂這些利益算計。”
“今日,你祖父所言,俨然是做下了決定,他素來最看重的,便是你父親能否平步青雲,封妻蔭子,光宗耀祖。”
“先前,白府認定你父親升遷無望,對咱們宋府,也不大瞧得上,白氏大夫人身過後,便斷了走動。如今,好不容易重新得了這根高枝,老太爺如何肯放下?”
她雖性情溫和,鮮少動怒,卻并不是蠢鈍呆闆的性子,自是将個中厲害,看得明明白白。
“這些年來,老太爺每每提及旁人的妻室,母家有何等權勢地位,提攜了夫婿,阿娘便隻得裝聾作啞,充耳不聞地應付過去。”
“孟氏商賈之家,縱有财帛,但在官場之上,卻毫無半分助力,阿娘自己幫襯不上你父親,又豈能再阻攔白家姑娘進門?”
“老太爺隻是許了白家姑娘平妻之位,已然是十分顧念我了罷了,隻要你父親心中有我,正妻平妻,又有何分别?”
孟氏越是說着,雙眸便越是黯淡了下去,也不知,這番言辭,究竟是想說服氣鼓鼓的宋璃,還是自己。
宋璃一時間無言以對,隻覺得胸中似乎被塞了一團棉絮,悶堵得她透不過氣來。
經年來,孟氏在宋家二老面前的謙恭謹慎,做小伏低,她一一看在眼中。
大啟朝同千年後的現代不同,那些男尊女卑,三從四德,崇文輕商的觀念,盤踞在每個人腦中,根深蒂固,孟氏亦不例外。
她實在無法對孟氏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。
宋璃不過隻是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,焉能螳臂當車,同這一整個時代的愚昧抗衡?
但她為人子女,同樣絕不能眼睜睜看着母親如此委曲求全!
宋璃深吸了一口氣,掩下了眼中明滅不定的暗火。
“阿娘,白老夫人與白姨母遠道而來,于情于理,咱們都該好生盡一盡地主之誼。”
“三姐姐平日裡甚少出門,這平江城中有什麼好吃的,好玩的,怕是都不甚了解,還請母親允準阿璃,親自招待白家的兩位貴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