卻不想,引得白知府大怒,将他痛打一頓不說,更是栽贓了他一個逃稅的罪名,砸了窯中瓷器,又查封了陶氏的鋪子。
宋珏越是聽着陶樂山那字字血,聲聲淚的控訴,越是隻覺擡不起頭來。
他先前隻當外祖家親情淡薄了些,嫌貧愛富了些,可若這陶樂山所言不假,那舅父分明便是草菅人命,魚肉百姓的昏官!
他正是少年熱血的年歲,聞言自是想對陶樂山仗義援手,但念及早亡的生母與骨肉親情,孝悌之道,卻又不知該如何面對白氏一族,一時間進退維谷,僵在了原地。
倒是宋璃,不慌不忙地挑了挑眉,淡然問道:“惹上了這樣棘手的麻煩事,不知陶窯主預備以多少銀子,将這瓷窯轉賣給我?”
陶樂山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口,面有難色。
許久,他才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,沉聲道:“三百兩。”
此言一出,饒是宋珏自認這連月來,随着宋璃見多了世面,卻也不免倒吸一口涼氣。
三百兩!
平江城最繁華地段的豪宅大院,也不過隻要百兩上下!
陶樂山看出了宋珏的愕然,忙連聲道:“三百兩,我陶某願将祖傳的燒制青瓷秘法,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,窯口中那些經驗老到的窯工,也一并轉交給姑娘。”
“您隻需坐在家中,窯口内的一應事務,便皆有人打點停當。”
“姑娘,錢塘城中,雖容不下我陶氏,但若将窯口青瓷,運往城外銷售,必能賺個盆滿缽滿!這三百兩銀,定然是不虧的!”
宋璃粗粗盤算,陶樂山所言,确實不虛。
她略一思忖,盈盈笑道:“二百兩,我不但要陶家窯口,還要錢塘城中的鋪子。”
她頓了一頓,目光如炬地掃過陶樂山:“除了窯工,我還要你,一并為我效命。”
陶樂山又是一怔,旋即,無奈苦笑。
“姑娘,事到如今,我也無意瞞你。”
“不怕姑娘笑話,若非萬不得已,陶某絕不會舍棄祖産,實在是這錢塘城中,再無我陶氏轉圜的餘地。”
“變賣窯口後,陶某便要離開錢塘,隻怕此生,再不會回還了。”
“至于這三百兩銀,其實,亦并非陶某獅子大開口,實在是情勢所迫。”
“在下心儀之人的叔父,嚴明若無五百兩聘金,便決計不會将侄女嫁予我。連日來,我變賣家産,諸般金銀細軟,也隻湊得百兩。”
“這瓷窯,已然是我最後的指望。”
宋珏再也按捺不住,驚叫道:“五百兩?尋常人家嫁娶,不過隻要三十兩聘金罷了,至多不過五六十兩,你的心儀之人,是什麼高門貴女,聘金竟如此高昂?”
陶樂山苦笑。
“她是藝聖公輸家的長房嫡出小姐,原本,就是我高攀了。”
藝聖公輸?
宋氏兄妹對視,二人皆眼前一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