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兩,哪怕是僅購一套陶家窯所産的青瓷茶具,亦是十分合适的價格,圍觀的一衆百姓聞言,更是認定了今日,陶樂山果然是為着重整旗鼓,方才破格讓利。
登時便有家境殷實些的人家,紛紛解囊。
“呀,我這莫非便是那支燒滿釉青瓷?”
人群中忽而傳出一聲驚呼,衆人好奇地圍上前去,果然隻見一個婦人的匣缽中,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口天青色的支燒三足洗。
那釉色通體圓滿,唯有三處小小的支釘印痕,巧奪天工,令人贊歎。
若說先前,他們隻是因着“白府表小姐”的名頭求購,現下,則是親眼得見了支燒青瓷的奇妙之處,歎為觀止。
“陶東家,我要十口匣缽!想來定能開出一件絕世支燒青瓷了吧?”
“陶東家,我也要!”
人聲此起彼伏,陶樂山那邊應對不暇,不多時,滿窯匣缽便已然被訂了幹淨。
宋瑾看着那人頭攢動的熱切模樣,方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,皺眉道:“宋璃,你這是借了我這表小姐之名,照顧了自家生意?”
“你,算計我?”
宋璃亦不遮掩,大大方方道:“三姐姐,自家姐妹,何來算計之言?何況,你手中的那瓷壺,可是最出衆的一把,白得了這樣一件美器,去老太公面前獻寶,你也算不得吃虧。”
宋瑾不忿道:“先前,是你說這支燒瓷壺,乃獨一無二之作,我才中了你的圈套,現下,你卻又公然出售支燒青瓷,不是算計又是什麼!”
宋璃笑道:“三姐姐,我的确隻燒制了那一把瓷壺,是你會錯了意,如何能怪我?”
“依我之見,你還是快些回白府去的好,若是耽擱了,隻怕白老太公便不是拿到支燒青瓷的第一人了。”
宋瑾明白自己又被這心思狡詐的五妹妹擺了一道,卻也無計可施,隻得捧着錦匣,憤然而去。
她好不容易方才收斂了心中的不快,換上一幅言笑晏晏的模樣,帶着那錦匣,求見白老太公。
卻不想,白老太公緊蹙雙眉,頗有幾分郁郁地望着她。
“瑾兒回來了?”
宋瑾看出她這外祖似有不快,忙乖巧道:“外祖,瑾兒得了一件新奇的支燒滿釉青瓷,特來獻給您,聊表一點孝心。”
白老太公冷哼一聲道:“陶氏在這錢塘城中,早已無半分立足之地,再不過數日,我白府便可不費吹灰之力,将陶家窯口收入囊中,現下,卻被你壞了事。”
“被人家當了槍使,還美滋滋地來獻寶,宋家就是這般教養你的?全無半分心計!”
宋瑾一怔,餘光瞥見束手站在老太公身後的白晚晴,方才如夢初醒地頓悟。
想來,是三姨母,早已将事情的緣由,悉數同外祖言明。
她本意是想與外家多多親近,卻不想,現下竟弄巧成拙,一時間又氣又急,兩顆晶瑩的淚珠,登時在眼眶中打起轉來,這副嬌怯模樣,真真是我見猶憐。
白老太公歎了口氣。
他自持身份,仰仗官身,逼迫陶樂山的那些勾當,自然不便同這位流着宋氏血液的外孫女言明。
良久,他方才收斂了怒意,擺手道:“罷了,你這孩子,素來便是沒什麼害人之意的。還不快将那瓷壺拿來,給我瞧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