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到約定好的開窯售賣青瓷之日,宋瑾果然款款而來。
她遠遠地便瞧見窯口外人山人海地圍着不少男女老幼,不由得登時便緊緊皺起了雙眉。
“五妹妹,這又是怎麼回事?”
她自恃出身名門,又怎肯在大庭廣衆之下,抛頭露面?
宋璃面露幾分愧色,柔聲道:“三姐姐莫惱,也不知是哪個多嘴的夥計走漏了消息,說是白府風姿絕倫的表小姐亦會到場,這才百姓們競相前來,一睹三姐姐的風采。”
若單單隻是“滿釉青瓷”的噱頭,隻怕并不足以吸引錢塘百姓。
但若加上了宋瑾這“白府表小姐”的名頭,自然是能吸引不少好事者。
她這一席話,說得宋瑾心中熨帖不少,也不再同她計較,漫不經心地開口道:“罷了,如今我人已到了,你也該依着先前約好的,将那把支燒瓷壺交給我了罷?”
宋璃笑道:“這是自然。”
她親自去取那盛放着瓷壺的錦匣,當着睽睽衆目,朗聲道:“我陶家瓷窯今日重新開窯,承蒙諸位父老賞臉。”
“此乃前幾日試燒的滿釉青瓷,放眼天下,也隻得此一件,被表小姐收入囊中,贈予外祖白老太公,如此孝心,天地可昭。”
此言一出,圍觀百姓果然人人交口稱贊宋瑾的孝悌之意。
宋瑾聽得心中飄飄然,接過錦匣,甚是得意,笑道:“寶馬配英雄,隻有如此美器,方能與外祖他老人家相稱。”
她愛不釋手地将那瓷壺翻來覆去地反複端詳。
見此情形,有心之人便隐約有了些猜測。
這陶家窯,本是錢塘城中頂尖的,全是因着白知府的緣故,方才淪落到如今這乏人問津的境地。
現下白家表小姐出面,莫非,是白家轉了心思?
于是便有人試探着問道:“這青瓷的色澤卻好,在下也想購置一件。”
陶樂山依着宋璃預先的叮囑,朗聲道:“承蒙諸位照應,今日我陶家窯重整旗鼓,售賣之法,也與先前不同。”
幾名窯工用力敲開封住窯口的磚石。
隻聽得瓷窯中,傳來一陣清脆的叮咚之聲,如琳琅珠翠相擊,令人隻覺神清氣爽,如聽仙樂耳暫明。
這便是青瓷釉質開片之聲,宛若風鈴一般。
衆賓客深居内院,自然不曾得見這開窯一刻,青瓷開片的盛景,人人耳目一新。
另一隻瓷窯中,則是整整齊齊地疊放着一隻隻匣缽。
“這每隻匣缽中,都有數件瓷盞杯盤等物,更有表小姐心儀的支燒滿釉青瓷。”
“不過,現下,那滿釉瓷究竟在哪一隻匣缽中,陶某也已然分辨不得。今日,每口匣缽僅售二十兩銀,至于能開出什麼樣的器物,便看諸位的運氣了。”
“若是開匣缽時,遇到了釉質黏連,或是燒制時破裂變形的器物,在下絕不會售賣殘次品,敗壞我陶家窯的聲名。”
“今日,便請諸位做個見證,凡有缺損,陶某願親手打碎,另一窯中的青瓷,随諸位挑選,補足缺損,定不會叫諸位敗興而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