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塘織造與白知府狼狽為奸,織造署竊取秘色瓷配方不成,窯工們便即刻遭了難,她便懷疑,大約是白知府暗中動了手腳。
北岸決堤,窯工遇難,無異于是摧毀了陶家窯,折斷了她的羽翼。
宋璃若當真隻是個“年少無知”的小姑娘,此刻怕是早被吓得失了神,乖乖将釉料配方,雙手奉上。
聽罷宋璃輕描淡寫,言簡意赅的分析,窯工們個個怒從心中起,宋珏更是臉色鐵青,緊緊皺起了雙眉。
“若當真如此,阿璃放心,我定不會輕饒了白知府,必要讨回一個公道!”
沈晝懶懶地靠着一方青石,随手擦拭着那杆長槊,聞言哂笑道:“宋四公子好大的口氣。”
“不會輕饒了他?他是舅,你是甥,以下犯上,有違孝道,實乃大不敬。宋四公子預備如何讨回這公道?”
宋珏被他說得啞口無言,面色漲得通紅。
宋璃倒是早有打算。
她不慌不忙,先喚過了陶樂山來,一一清點,陶家窯的窯工,是否悉數在此。
随即,又吩咐窯工們,去将白知府施舍的那幾袋米面搬回來,安置在地勢較高之處,以免再遭了水浸。
宋璃有條不紊,逐一安排,她年紀雖小,此刻從容不迫的模樣,卻俨然成為了衆人眼中的主心骨。
沈晝饒有興緻地望着她,眼中贊賞之意更盛。
待窯工們七手八腳地支起土竈,又煮熟了一鍋暖融融的熱粥時,宋璃趁人不備,将先前從系統商城兌換的那些藥物,不動聲色地悄悄下入鍋中。
這白知府雖然視人命如草芥,委實是個混賬,但至少有一點,倒是的确說得不錯。
大災之後,往往有大疫。
洪水中,不知潛藏着多少細菌病毒,窯工們經此一難,若是再病倒了,要救治起來,便更是麻煩了。
提早預防,總沒有錯處。
沈晝亦想到了這一節,命軍醫帶領玄甲将士,去周邊采挖了些清熱解毒的草藥,與粥水同煮,那微苦的藥氣,恰到好處地掩蓋了宋璃動的小手腳。
她端起一碗粥,小心翼翼地走到謝如琢身旁。
宋珏忙道:“阿璃,不如還是由我來照料謝大人吧。”
宋璃心道,我還要趁勢再給謝如琢喂上些藥物,如何能假手于人?
她正想借口推脫時,卻隻聽得那昏睡不醒的謝如琢,皺起雙眉,輕咳了幾聲,睫羽微顫。
“謝大人,謝大人!”
見謝如琢緩緩睜開雙眼,衆窯工們大喜過望:“太好了!謝大人醒了!果然是吉人天相!”
宋璃關切問道:“謝如琢,你現下感覺如何?”
謝如琢微微搖頭,低聲道:“叫璃姑娘見笑了,如琢已然無礙。”
他素來好強,縱然重傷未愈,卻依舊勉力支撐着身體,擡起手來,接過她手中的粥碗,一飲而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