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璃才到牙行,那牙人便認出了她,正是數月前,買墨坊,開紙坊,置繡坊的織造署千金,忙堆起滿臉的笑意,熱絡地迎上前來。
“這不是宋五小姐嘛?今兒什麼風把您吹來了?難不成是又有什麼鋪子想開?”
宋琅微微蹙眉,轉頭看向身旁興緻勃勃的妹妹,啼笑皆非。
誰家的尚未出閣的千金小姐,會頻繁出入牙行,更是将買賣鋪面,說得如同在集市上,買瓜挑菜一般稀松平常的?
宋璃亦覺得有些好笑,卻依舊還是點頭答道:“可有合适的瓷窯?若是搭配有自家的瓷器鋪子,便更好了。”
那牙人本不過是随口招呼,卻不想,宋璃竟當真問起,登時眼前一亮。
他皺眉細細想了一想,雙手一拍。
“這可不是巧了麼?五小姐,您今日真真是來着了!瓷器鋪子雖說沒有,但咱們平江城外,現下還确實是正有一座瓷窯要轉手,五小姐您可要去瞧瞧?”
宋璃對燒瓷之事,其實不過是一知半解,并不甚精通,當初能挑中陶家窯,也隻是陰差陽錯,恰好看到了窯外的青瓷品相極佳罷了。
她點了點頭,略一思量,便吩咐下人,去請陶樂山來,一同前往窯口驗看。
等待陶樂山的這功夫,那牙人言簡意赅地将瓷窯的情況,略略同她介紹了些。
聽聞這處窯,亦已流傳近百年,老窯主一家,代代相傳,唯有這一代,生出了個敗家子,不事生産,日日隻知走雞鬥狗,賭錢為樂,敗空了家底,鬧得個衆叛親離。
賭坊那邊催債逼得緊了,這才不得已,低價變賣祖産。
陶樂山仔仔細細地繞着那窯口反複查驗,時不時摸摸這裡,敲敲那裡,宋璃不解其意,料想定有深意,便也不急,隻是靜靜等在一旁。
良久,陶樂山方才長出了一口氣,誠懇道:“五小姐,這座窯,的确是極好的。”
宋璃亦覺得不錯,點了點頭,問道:“這座窯,定價幾何?”
那牙人伸出兩根手指,比了個二百兩的手勢。
先前盤下陶家窯,連着城中鋪子,還有一衆窯工,外加陶樂山這個難得的巧匠,總共花費了不過三百兩,相較之下,這二百兩之價,屬實令她頓感有些不值。
但畢竟陶樂山那時,是事出有因,被逼無奈,自己也算是撿了便宜。
現下,開窯口,設瓷鋪,亦是迫在眉睫,宋璃想了一想,便不再猶豫。
她打定了主意,淡淡道:“好,這窯口我要了,這五十兩,權且算作是定金,你且去準備紅契,待我去錢莊取了銀兩,便簽契約。”
倒并非是她身上拿不出銀錢,實在是二姐姐宋琅盯得緊,她那些銀票,要麼存在錢莊,要麼便是藏在系統那儲物格中,委實不方便像變戲法一般,大喇喇地掏出來。
那牙人又做成了一樁生意,喜不自勝,點頭哈腰地連聲道:“五小姐慢走,您放心,小人這便回去備好茶水瓜果,随時恭候您的大駕。”
那二百兩之數,聽得宋琅有些咋舌。
她素來不喜豪奢,縱然現在嫁入國公府,成了言小公爺的正妻,卻依舊是深居簡出的。
此刻見年方十五的幺妹,出手竟如此豪爽闊綽,動辄百兩,宋琅免不得又要苦口婆心地叮囑她一番。
宋璃順口一一應下,談笑間,姐妹二人已然取了銀子,趕回牙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