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謂“海塘”,有撼海長城之美譽,堪稱抵禦錢塘潮汐的核心屏障。
修築魚鱗石塘,選取花崗岩和石灰岩條石,作為主要材料,條石長逾五尺,厚一尺,寬一尺五寸。
花崗岩質地堅實,極耐侵蝕,不易腐朽,矗立多年,其風化程度,卻微乎其微。
因石塘需經年累月,飽受湍急的江水沖刷,普通砂漿,難以耐久,是以,修砌花崗岩的石塊間,以糯米灰漿為主。
利用糯米粘性極強的特質,磨碎成汁,調和石灰與細沙,水勢最急,流速最快之處,還要再添加桐油及牡蛎殼粉,以增加防水性。
宋璃沉聲道:“若單單隻是如此,對抗潮水之勢,猶嫌不足。砌築條石間,還需以鐵锔鐵錠,以榫卯結構固定,頂部,再用鐵錠鎖扣,以防松脫。”
為着使魚鱗石塘得以形成整體性極強的剛性結構,每方條石的上下左右,還要鑿成槽榫,使得石料之間,得以緊密聯合。
“魚鱗石塘築成後,整體結構,呈上小下大的梯形,十分穩固,築塘采用『五縱五橫』之法。”
見謝如琢面露不解之色,宋璃亦不賣關子,邊在紙上勾畫簡單的示意圖,邊同他講解。
“魚鱗石塘共計十層,第一層基座,将條石以五縱五橫,交錯排列,從臨水面,至背水面,先縱置,後橫置。”
“向上砌築時,依次減少條石縱橫數目,直至最頂層,隻餘一縱二橫。”
“每層之間,錯縫砌築,呈『品』字形搭接,如此,得以阻斷沿垂直縫隙向下滲水的通道,石塘更不易被沖毀腐朽。”
修築而成的海塘,自側面看去,如層層魚鱗,均勻排布,故而得名。
宋璃洋洋灑灑,将自己所知,後世修築海塘,以抵禦潮水侵襲的種種,悉數告知謝如琢後,雙眼中露出希冀之色,熱切地看向謝如琢。
“你意下如何?”
謝如琢沉吟半晌,忽而起身,正色對宋璃拜了一拜。
“璃姑娘,在下替錢塘,乃至所有江南沿海,受潮災水患侵擾的百姓,先行謝過你的救命之恩!”
他神情無比凝重,如此鄭重其事,倒是瞧得宋璃難得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。
她不過是三言兩語,略略動了動嘴皮子罷了。
這修築魚鱗石塘,說來輕巧,可若是當真動起手來,又談何容易?
宋璃柔聲道:“謝大人這是說得哪裡話,這魚鱗石塘,歸根究底,還是要仰仗工部之力,方能順利施行,其中的艱險,也還要靠大人一一攻克。阿璃不過略盡了一點微不足道的綿薄之力,萬萬當不起大人如此大禮。”
她俯身将謝如琢攙扶而起,思忖片刻,又道:“隻是,八月十八潮神誕将至,縱使工部率錢塘衆民夫,夜以繼日,不眠不休,也決計無法在大潮來臨之前,築成海塘,抵禦潮災。”
謝如琢蹙眉,眼中有一瞬間的為難之色,卻依舊斬釘截鐵地沉聲道:“話雖如此,但我既身在工部之位,便必當竭盡全力,總要想盡方法,為百姓們求得一線生機才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