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少女得意洋洋地看着宋璃，漫不經心地随手挑起一枚茶包，環顧四周好奇的百姓，朗聲開口。
“這所謂對對碰，看似是下單次數越多，順利碰成的概率越大，實則，這些得以碰中的幾率，卻是你們早就計算好的，隻有兩碰，三碰，四碰這樣的結果最多，若能僥幸五碰，便已然算得上是十分幸運了。”
“至于你們茶莊，放出的什麼八碰十碰的說辭，俨然便是鳳毛麟角，不過是吸引客人下單的噱頭罷了！”
少女冷哼一聲，睨了宋璃一眼：“你們極力鼓吹，蒙蔽百姓，誘使他們誤信了這茶包對碰的玩法，是占盡了便宜，這才人人争先恐後，競相訂購，實則，卻是無奸不商，茶莊才是穩賺不賠的那個！”
她洋洋灑灑地慷慨陳詞，然而宋氏茶莊亦是有許多熟客的，聽她言辭激烈，反倒是主動為宋璃辯駁道：“這位姑娘，你說話可是要負責任的，若無真憑實據，便貿然将這天大的一頂帽子，扣在宋小姐頭上，咱們這些老茶客，可是第一個要站出來鳴不平的！”
少女眼中輕蔑之意更盛，又是一聲冷笑，神情之中，鋒芒畢露。
“宋小姐，咱們明人不說暗話，我秦婉卿，生于相府，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高門貴女，自幼飽讀詩書，博聞強識，你那些愚弄無知百姓的心思，或許能騙過旁人，但決計瞞不過我！”
她隻一個眼色，身旁伺候的丫鬟當即畢恭畢敬地捧了筆墨來。
秦婉卿洋洋灑灑，在那玉版宣上，寫寫畫畫，不多時，便已然将這茶包對對碰的演算法，寫了滿滿一頁。
“諸位，現下總該看得明白了吧？”
一個嬷嬷将那頁墨迹未幹的演算紙，攤在衆人面前，目不識丁，更不懂算學之道的尋常百姓，自然是依舊雲裡霧裡，看不大明白。
但亦有些讀書人，蹙緊眉頭，比照着那行行娟秀的小字，細細推演驗算起來。
宋璃倒是不慌不忙，看向秦婉卿的目光中，亦多了幾分暗暗贊賞。
秦相膝下有兩女，長女一朝選在君王側，正是如今那後宮之中，盛寵不衰的秦貴妃。
次女，便是這位婉卿小姐，她詩書禮樂，烹茶焚香，無一不精，今日一見，倒是當真名不虛傳。
單單是她不費吹灰之力，便能輕而易舉算出了那茶包對對碰的玩法概率，可見這位秦二小姐，的确頗有幾分學識。
隻不過
她今日，為着沈晝而來，卻實在是叫宋璃有些意外。
沈皇後與秦貴妃，在後宮之中分庭抗禮，坊間多有傳言，貴妃觊觎皇後中宮之位已久，虎視眈眈，這沈，秦兩家，面上是文韬武略将相和，實則私下裡，早已暗流湧動，想來是萬萬沒有締結兩姓之好的意思。
加之當今陛下，最忌諱便是朝臣結黨營私。
秦相為百官之首，天下文臣之表率，但沈家又是将門，統帥玄甲精銳，沈，秦兩家若是永結秦晉，于皇權而言，無異于是成了個巨大的威脅。
這位嬌俏可人的秦二小姐，那一片芳心暗許，缱绻小女兒情誼，隻怕是早晚要付諸東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