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璃滿口“姨母”之言,聽在文瑤郡主耳中,卻是說不出的怪異。
她确是因着感念乳母餘嬷嬷的哺育之恩,禮讓她三分,連帶着對餘汀蘭,亦高看上一眼不假。
但,她堂堂郡主之身,同餘氏母女,到底是主仆,尊卑有别,這餘汀蘭若是在國公府中,如此堂而皇之地公然以“姨母”身份自居,俨然便成了半個主子。
她何曾親口認下過這樣一個親妹子?
文瑤郡主面色不善,但轉念想到,此刻言勤尚昏迷未醒,命懸一線,委實不是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良機。
她強忍心中不快,看向餘汀蘭,亦道:“汀蘭,五小姐所言不錯。”
“這葛道人,本就是餘嬷嬷尋來,汀蘭,你如實交代,這其中,可有什麼内情?”
餘汀蘭心中一慌,忙不疊跪倒在地,連聲道:“郡主殿下明察,汀蘭當真不知!”
“您便是借汀蘭一百二十個膽子,汀蘭也萬萬不敢串通外人,暗害小公爺啊!”
餘汀蘭淚水漣漣,止不住地連連叩頭,那白皙的前額上,立時紅了大片。
文瑤郡主闆着臉,不為所動。
餘汀蘭涕淚漣漣,泣不成聲,已然成了個淚人兒。
卻隻見那餘嬷嬷倏爾向前一步,竟是全然不顧餘汀蘭這委屈模樣,重重一掌,狠狠打在她面頰之上!
“汀蘭,你可知錯?”
餘汀蘭神情錯愕,不明所以,卻依舊咬緊牙關,執拗道:“母親,汀蘭不知自己何錯之有!”
餘嬷嬷冷哼一聲:“承蒙郡主信任,将後宅膳房交給你打理,你卻玩忽職守,一時疏忽大意,緻使那妖道趁虛而入,竊取枧水,害了小公爺!”
“汀蘭,你還有何話說!”
餘嬷嬷看似疾言厲色,實則卻是四兩撥千斤,輕飄飄地将餘汀蘭同那妖道勾結的嫌疑,一筆帶過。
宋璃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。
姜果然還是老的辣。
餘汀蘭亦會意,垂下頭道:“阿娘說得是,确是汀蘭的疏忽,汀蘭難辭其咎,甘願受罰!”
她擡起眼來,眸中已然有堅毅之色。
“小公爺千金之軀,卻因汀蘭之失,昏迷不醒,汀蘭不知該如何彌補這滔天大禍,唯有以死明志,以命相抵了!”
她閉起雙眼,咬一咬牙,竟是當真作勢要往一旁的太湖石上撞。
國公府家丁眼疾手快,忙七手八腳地将她攔了下來。
餘汀蘭痛哭道:“放開我!是我害了小公爺,我是國公府中的罪人!我不過是個小小奴婢,卑賤之身,這條性命,原也是不值錢的,叫我死了算了!”
餘嬷嬷那渾濁的老眼中,亦隐隐有淚光閃動,一把将女兒攬在懷中。
“汀蘭,是娘沒照顧好你,今日你釀成如此大錯,為娘的雖萬般不忍,卻也不能縱女作惡,姑息養奸。”
她說到情動處,一手輕撫着餘汀蘭的鬓發,另一隻手竟已然伸至頸間,作勢要去解自己的衣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