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如琢瞧着宋璃那風風火火的身影,不由得失笑。
宋璃行事,素來妥帖。
唯有一樣,事關宋府之事,或是宋家之人安危,她便沒了沉穩,風風火火,唯恐出了什麼纰漏。
這倒也是情理之中。
宋大人與宋夫人自幼便将她當做掌上明珠,百般寵愛。
謝如琢自與她相識,便深知,她年紀雖小,卻将家人看得尤為重要。
隻是此刻,眼見着宋璃的身影漸行漸遠,謝如琢不知為何,心中竟隐隐生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豔羨。
他孤身一人久了,于工部任職,又慣是要出外公幹,餐風飲露的,頗有幾分四海為家之感。
也不知何時,這世間,也能有一人,如宋璃這般,時時挂念着他。
又或許,他所希冀的,并非是那份牽挂,而是那個巧笑倩兮的佳人。
謝如琢搖一搖頭,似是要将腦中那些胡思亂想,悉數驅散。
他定了定神,輕揉着眉心,同那阻撓布商的差役沉聲道:“你們可查驗過了他所運載的貨物?可有什麼異常?”
差役認得謝如琢,不敢再張狂,隻得老老實實地垂頭道:“回謝大人,這布商的确并無什麼不妥之處”
“隻是我家大人有令,那漳浦賊人膽大妄為,竟敢在國公府動手腳,簡直是全然并未将我平江府衙放在眼裡!”
“那漳浦妖道,在這平江城中,隻怕還有同夥,在此事水落石出,真相大白之前,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!”
他言下之意,便是決計不肯放了那圓臉布商出平江去。
謝如琢輕歎一口氣,轉而又道:“本官亦明白知府大人用心良苦,皆是為着平江百姓安危着想,自然不會為難你們。”
“不過,這布商乃是本官的客人,現下你們既已查過了他的貨物,的确并無異常,放他回客棧暫住,稍待消息,總可以了罷?”
差役忙連連點頭道:“這是自然,這是自然。”
謝如琢安排那布商,先回客棧去,等宋璃的消息。
布商本還當自己隻怕是要被抓到牢中去,嚴加審訊盤查一番,現下人和貨物皆安然無恙,自是千恩萬謝,忙不疊躲回客棧去。
至于謝如琢,料想言勤小公爺中毒一事,隻怕是不能善了,見宋璃遲遲未歸,索性自去先同陳老院首賠罪,好言相勸,求他再為言勤開上幾副方子,保全性命要緊。
所幸陳院首尚未出平江城。
他方一見謝如琢,便一聲冷哼。
“謝家小子,你休要再提什麼求我去看診之類的言語!”
“老夫不理世事已久,今日若非是看在你的面上,決計不會再入那官宦人家!”
“甚麼文瑤郡主,甚麼言國公,縱是權貴,那又如何?”
“昔年老夫在太醫院時,診治的,是後宮貴人,當朝天子,哪個不是金尊玉貴,怠慢不得?老夫便是厭倦了這些爾虞我詐的争鬥,方才執意告老還鄉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