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璃對謝如琢福了福身，柔聲道：“謝大人，請。”
謝如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卻終究并不再開口，隻是點了點頭，對宋家衆人行了個禮，這才轉身告辭。
二人走過宋府長長的水榭連廊，并未發一言，氣氛莫名有種微妙的死寂。
宋璃在一處涼亭，停下腳來，定了定神，清清嗓子，轉頭看向謝如琢，對他盈盈下拜。
“今日多謝大人解圍，阿璃感激不盡。”
那涼亭外，楊柳依依，柳眉兒随輕風搖曳，偶有一兩葉掉落在蓮池間，引得那池中的錦鯉，争相啄食，生意盎然。
“今日之事，事急從權，阿璃明白，稍後，我自會同父母禀明，你我二人，一言一行皆發乎情，止乎禮，絕無半分逾矩之處，問心無愧。”
她話音未落，卻見謝如琢擡起眼來，劍眉下的星眸，宛若明鏡一般，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。
“若我，問心有愧呢？”
宋璃蓦然一滞。
她清晰地在他眼中，看到兩團熊熊燃燒的暗火，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，無法壓抑的勢在必得，大有野火燎原之勢。
宋璃鮮少見到他如此張揚，毫不掩飾的情緒，這突如其來的熱切，令她沒來由地一陣心慌。
宋璃避開他的視線，讪讪笑道：“謝大人莫要玩笑了。”
“方才對那楊文韬所言，不過是一時權宜之計罷了，你雖有尚方寶劍，但為着我這小小五品官之女，開罪秦相，委實不值當。”
“楊文韬亦是算準了此點，方才毫無忌憚，謝大人假意求娶，也不過是為着令楊文韬相信，你對我早有情意，沖冠一怒為紅顔，定不會輕饒了他，這才令他知難而退。”
“謝大人正人君子，一表人才，是這天下多少貴女心儀的如意郎君，宋璃不過是個才剛及笄的小丫頭，不敢高攀。”
她眼神避讓，一心隻盼着能速速同謝如琢說明今日的種種緣由，這樁“出言求娶”的荒唐事，趁早作罷，往後休要再提起為妙。
卻不想，謝如琢竟上前兩步，宋璃下意識地後退，背恰好抵在了涼亭的朱漆柱上。
謝如琢俯身垂頭，同她依舊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。
宋璃聞到他身上傳來若有若無的衣香，他溫熱的吐息，如蝶翼般輕掃她的面頰。
“璃璃，我從不是什麼正人君子。”
他定定地看着她，似是想将她的一颦一笑，都深深地镌刻在自己的眼波中。
“璃璃，我的年歲，比你阿兄還長，又與宋大人同朝為官，若是照此算來，我該稱得上是你的長輩。”
“我極力勸說自己，隻将你看做個天真爛漫的小妹，但”
“是我卑鄙，今日求娶，誠然，正如你所說，一來，是為着讓那楊文韬明白，我絕不容他動你分毫的決心，二來，也是我存了私心。”
“若情急之下，宋大人能點頭允準你我的婚事，那我或許，便可得償夙願。”
他垂下頭來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，好似個犯了錯的孩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