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璃所寫的,正是“慈甯宮”三字。
“太後?”
宋瑾輕聲呢喃,面露惑然之色。
這太後,雖貴為啟朝最尊貴的女人,但她年事已高,身子虛弱,甚少過問後宮中事。
自己身為陛下的妃嫔,去太後寝宮,晨昏定省,固然也是分内之事,但若是想得陛下寵愛,想來還是該在禦前,多下些功夫才對。
見她不以為然,宋璃隻得細細同她分辯。
“三姐姐因着先前小産失子,郁郁寡歡,更是無心梳妝,将自己消磨得如深閨怨婦一般。”
“見面方有三分情,陛下許久不曾踏足雲羅殿,素日裡同三姐姐的情意,怕是也退去不少,現下,你雖得了詩文,有意再次驚豔陛下,但若是貿然前往勤政殿去獻殷勤,反倒是刻意功利了些。”
宋璃頓了一頓,又道:“三姐姐可還記得,先前是如何同陛下喜結良緣的?”
宋瑾點頭——她盜用了宋璃的詩文,在天子面前,出口成章,陛下盛贊,萬不曾料到,她一個看似柔弱的閨閣女子,所寫的詩句,竟然能有如此胸襟氣魄,實在令他耳目一新。
宋璃再度提起此事,宋瑾不免有些汗顔。
宋璃卻自顧自繼續道:“陛下喜歡的,是三姐姐同宮中那些妃嫔不同,以詩句觀品格,陛下欣賞的,是三姐姐胸中有丘壑,灑脫不羁的爽朗。”
“若三姐姐亦是濃妝豔抹,帶上一壺甚麼上好的炖湯,去勤政殿求見,同尋常宮嫔争寵又有何異?反倒是落了窠臼,泯然衆人。”
“陛下十分孝順太後,時常前往慈甯宮請安,三姐姐若是日日去慈甯宮侍疾伺候,定能『偶遇』陛下,那時,再要與陛下重修舊好,小别勝新婚,才更為水到渠成。”
宋璃說得頭頭是道,宋瑾細細聽來,自覺甚是有理,略一沉吟,便點頭道:“好,多謝五妹妹不計前嫌,指點迷津,我明日便依言行事。”
宋璃又再三叮囑,現下前朝與後宮之中,情勢不明,陛下又素來是個多疑的性子,勸宋瑾,絕不可貿然站隊,以免反而惹來殺身之禍,累及家人。
宋瑾雖有些不解,但見她神情凝重,更是說得言之鑿鑿,終究還是點頭答允下來。
她志得意滿地握緊雙拳,胸有成竹道:“母親,阿璃,勞煩你們回府禀明父親,請他隻管安心,我宋瑾既能令陛下一見傾心,便定有法子再獲盛寵!”
“待我調養好了身子,再度遇喜,為陛下誕下皇子,那時,便是咱們宋府揚眉吐氣之日!”
她信誓旦旦,先前臉上的愁雲密布,一掃而空。
宋璃瞧着她這副模樣,卻隻是不動聲色地暗暗在心中歎了一口氣。
宋瑾這一胎,來得意外,沒得更是不明不白,她隻當是自己初次有孕,心思不夠缜密,身子也太過虛弱,這才福薄,沒能保住孩兒,但宋璃卻心知肚明,隻怕,這小産,同天子暗中授意,脫不開幹系。
天子要任用宋父,監察百官,當做自己在江南之地的耳目,給了他位同欽差的權利,以他多疑的性子,隻怕勢必不會允準宋瑾誕下皇子。
後宮中女子,唯孕育子嗣,方能母憑子貴,宋瑾在這後宮之中的路,注定不會太過容易。
這些,她不便同宋瑾說得太明,隻得叮囑一番,盼着宋瑾,自求多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