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将軍知我喜好經商,方才求娶時,特意說明,倘若來日你我成婚,沈府所有的田産鋪面,悉數交由我打理。此舉,确是可見沈将軍待我的誠意。”
“但,沈将軍可曾想過,沈府這樣的高門,豈能任由主母抛頭露面?”
“将軍雖是一番好意,但我若嫁入沈府,從此往後,便代表了将軍的臉面,皇後娘娘的臉面,若我有一步行差踏錯,整個沈府的百年清譽,都要因我而蒙羞。”
“宋璃雖出身不高,卻也懂得大局為重的道理,将軍以為,彼時,我還能如現在一般,無所顧忌,快意從商麼?”
“隻怕那時,宋璃也會如這京城豪門中的主母一般,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,說是打理田産鋪子,實則,不過是不冷不熱地偶爾翻一翻賬簿,也便罷了。”
她不卑不亢,隻是用那雙明亮的眼睛,直視着沈晝。
沈晝的呼吸沒來由地一滞。
原來,這便是她所謂的籠中鳥!
宋璃的比喻,不可謂不貼切,沈晝心領神會,一時之間,無言以對。
但他到底還是少年心性,心有不甘,猶自道:“那謝如琢自視文官清流,他們那些舞文弄墨之徒,最是看重生前身後的虛名,愛惜羽毛,宋姑娘,你若嫁了他,隻怕是也一樣難免被困深宅,束手束腳!”
宋璃回想起謝如琢先前的允諾,眉眼中不自覺帶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。
“他答應過我,絕不會幹涉我。”
謝如琢是寒門出身的新貴,在京城,并無百年世家門閥大族盤根錯節的複雜關系,加之他本身,亦是個頗有幾分離經叛道,不拘小節之人,他的承諾,于宋璃而言,自是多了幾分可信。
宋璃這副模樣,瞧在沈晝眼中,又是隻覺心口上好似被人錘了一拳,悶悶地喘不過氣來。
他心中酸酸的,有種說不清是妒忌,還是失落之類的複雜感情。
沈小将軍七歲臨陣迎敵,十歲于亂軍之中,取敵将首級,領兵多年,攻無不克,戰無不勝,未曾有過一次敗績。
他從不曾有過這般有力無處使的憋屈之感,一時間,不由得有些郁郁,甕聲甕氣道:“宋姑娘,我阿姊亦十分中意你,那謝如琢在京中樹敵頗多,他能給你的倚仗,絕不及我。”
宋璃聞言,卻依舊隻是不動聲色地一笑置之。
“多謝沈将軍一番好意,是宋璃不識好歹,辜負了皇後娘娘一番美意。還要煩請沈将軍,禀明皇後娘娘,收回成命。”
此番太後有意将她留在後宮之時,沈皇後确是出言解圍,以沈晝求娶之名,替她推拒了“入宮為妃”這“無妄之災”。
但宋璃心知肚明,沈皇後的用心,絕非隻是成全弟弟一番心意那般簡單。
初次傳召時,沈皇後不着痕迹的敲打,言猶在耳。若非聽出她話中有話,宋璃也不必特意搬出同謝如琢的婚約來當擋箭牌。
那次之後,沈皇後若是的确真心誠意,替沈晝求娶,也該早做打算,從長計議,妥善安頓,而非在太後開口時,倉促提起。
若宋璃所料不錯,這沈皇後,隻怕先前,并未瞧得上宋府這小門小戶,之所以會依着沈晝之言,松了口應允這門親事,還是宋瑾進獻片仔癀,在太後面前得了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