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寅時剛過,天色未明。
金銮殿前的漢白玉廣場上,百官已按品階列隊,等待早朝。
竊竊私語聲在拂曉的寒風中流竄。
“聽說了嗎?昨日顧尚書府那場鬧劇,鎮國公府的臉面,算是被個瘋女人踩在地上碾了。”
“何止啊!陛下親臨,竟隻将那顧氏女帶入宮中,說是‘靜養’。我看,陸世子的名聲才是毀了,怕是要淪為京城最大的笑柄。”
戶部尚書李從善站在文官隊列前首,聽着周遭的議論,清癯的臉上不動聲色,眼底卻閃過一絲輕蔑與快意。
【一個瘋癫的黃毛丫頭,也敢攀扯鎮國公府?如今被陛下圈禁在冷宮,這輩子都别想出來。顧遠鴻這個老匹夫,生出這等孽障,仕途也算到頭了。】
他撫了撫自己漿洗得發白的官服袖口,心中一片安然。
翠屏山的秘密,除了他自己,隻有死人知道。
任她瘋言瘋語,也動不了自己分毫。
“皇上駕到——”
随着内侍一聲高唱,百官肅靜,躬身行禮。
蕭臨身着龍袍,緩步走上禦階,端坐于龍椅之上。
今日的他,與往日的隐忍沉靜截然不同。那雙幽深的鳳眸掃過階下群臣,帶着一股令人脊背生寒的壓迫感,仿佛一頭蟄伏已久的猛獸,終于露出了獠牙。
殿内鴉雀無聲,氣氛凝滞得可怕。
就在衆人以為早朝将如常開始時,殿外,太監總管張德海尖細卻異常清晰的聲音響起:
“宣——顧氏雲溪,上殿。”
轟!
六個字,如同一道驚雷,在死寂的金銮殿内炸開!
滿朝文武,皆是駭然擡頭。
一個女人?一個昨日才被陛下定性為“瘋病”的女人,竟要上金銮殿?!
這這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!
李從善臉上的安然瞬間凝固,一股不祥的預感自心底升起。
在百官震驚、疑惑、驚懼的目光中,顧雲溪一襲素衣,步入殿中。
她身無環佩,未施粉黛,卻身姿挺拔,步履從容。那張素淨的臉上,沒有半分“瘋癫”之态,隻有一片冰封的沉靜。
她目不斜視,徑直走到大殿中央,對着龍椅上的蕭臨,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跪拜大禮。
“臣女顧雲溪,參見陛下。”
“平身。”蕭臨的聲音聽不出喜怒。
他目光落在顧雲溪身上,仿佛在欣賞一把即将飲血的利刃。
【朕的刀,就在此地,向朕證明你的鋒芒吧。】
顧雲溪緩緩起身,目光一轉,精準地鎖在了戶部尚書李從善的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