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時安話音落下許久,堂中始終寂靜無聲。
屋裡正中放置着的紫金雙耳吞金爐,這會兒正徐徐袅袅的冒着煙。
香氣幽微,催的人五髒六腑都似蒙了一層纖塵。
當日住在一起後不久,宋意甯替他夾菜時,問了他的名字。
他說,喚他千衡就是。
宋意甯見他不願多說,以為他也不過是随意編了個姓名來诓騙于她。
誰知,千衡,竟是他的表字。
來時的坦蕩與氣勢,這會兒悉數被心虛替代,壓得宋意甯不敢擡頭。
原來今日叫她過來,不是要她對過往之事三緘其口,而是興師問罪的。
陸時安見她低垂着眉眼不說話,眸子裡又多了些細碎的笑意。
“夫人怎麼不說話了?當日的事,夫人不想解釋解釋嗎?”
輕飄飄的一句話,落下時猶如千斤重,将她來時演練了好幾遍的話,堵在了胸口。
當日得知他受人誣陷,被抓起來時,她的的确确也曾想過要去救他。
他的手下傳信過來,隻說讓她在府裡等上六日。
可那時正巧碰見叔伯聞風帶人去抓她。
她亦是無可奈何,隻能收拾了細軟,先逃一步,再慢慢圖之。
她才出鶴城西城門,就聽聞他身死的消息。
權宜之下,她決定前往永安城,求外祖庇護。
可如今說這些,實在是太過蒼白,眼前之人,定然也不會相信。
宋意甯心裡百轉千回,眼前不斷浮現出夢中的場景,使得她周身的冷意又添了不少,身子不自覺的發顫起來。
陸時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,見她低斂着眉眼,渾身發顫,這才恍惚記起,她是淋了雨的。
他起身走到一旁取了自己的披風,扶她起來後,披在了她的身上,微不可聞的輕歎一聲。
“夫人,還有何需要解釋的?”
冷冽的沉水香氣打破了屋裡起起伏伏燃着的鵝梨香,宋意甯下意識擡眸,卻正好撞進了一道幽深無垠的眼眸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