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冽的沉水香氣打破了屋裡起起伏伏燃着的鵝梨香,宋意甯下意識擡眸,卻正好撞進了一道幽深無垠的眼眸之中。
劍眉星目,漆黑的眼眸中,似是盛了漫天的星辰,一眼望不到頭。
從前的陸千衡,在這一刻,似是又回來了。
可她與他,皆回不到從前了。
宋意甯咬了咬下唇,複又低下眉眼,哭訴道:“我母親過世後,我的親人便隻有未曾謀面的外祖父和外祖母。當日你下落不明,我被叔伯驅趕,我以為你死了,我這才來了這永安城尋外祖庇護。”
陸時安垂眸輕笑,語氣清淡,卻似千斤重般,壓在了宋意甯的心口。
“當日我不曾表露我的身份,你是如何斷定我死了的?”
沒有書信或是派人通傳,不過六日的功夫,她都等不得,典賣了東西就走了。
能讓她如此急切的緣由,想來便是急于投奔外祖,急着享侯府的榮華富貴。
當日,他自問可不曾虧待于她!
宋意甯自知理虧,被這麼一問,啞口無言。
他也的的确确不曾明說過,他是何官職,是何身份,隻給了她一塊副都督的令牌,讓她好好保管。
始亂終棄的是她,如今被抓到了現行的人,亦是她。
隻是她不能就這麼認命。
當日,她與他假扮夫妻一場,不過是為了活命,今日亦是如此。
她從未害過人,不過是性子涼薄了些,應該不算是什麼罪過吧!
宋意甯想到這兒,眼睛一眨就開始哭,眼淚似碎玉珍珠,撲簌簌的落。
“我一介女子,無依無靠,我聽旁人都說副都督死了,我便以為是你,我将你當做我的依靠,你突然沒了,我自是要為自己打算的,難不成還要讓我為你立貞節牌坊?說到底,我們也不過是各取所需,假扮一場,世子何須如此苛責?”
陸時安聽完她這一番話,極輕極淡的扯了扯唇角。
好一個沒良心的小騙子,他說一句,她有一百句在等着他。
他不過是一時氣惱,隻要她如先前一般,挽着他的手,撒撒嬌,他自然也就不氣了。
可她偏偏要同他撇清關系。
陸時安揉了揉眉心,轉身回到軟椅上坐定,沉聲問道:“事情既然已經發生,多說無益,夫人如今是何打算,不妨說說。”
宋意甯擡眸看向面前俊美無俦的男人,突然覺得,從前不曾真的看清過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