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長峰休妻的話一出,顧侯爺和林氏俱是一愣。
這麼多年,顧長峰因着吳桂芳,一直沒有納妾,也不曾出去尋花問柳過,如今隻因為吳氏挪用了婆母的嫁妝,就要休妻,當真有些不可思議。
一時間,堂上沒了話。
宋意甯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人,外頭的光透過半掩的窗紗落在地上,映着吳桂芳一雙淩厲的眼眸,竟也溫潤了許多。
有那麼一刹那,她恍惚了一下,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在心尖遊走。
明明此事,顧長峰有一百個法子可以幫吳桂芳遮掩,可他還是選了休妻一則,即便有吳桂芳在旁出謀劃策,可若是顧長峰不願,自會想出更好的法子。
此舉雖然管用,可損的是吳桂芳的臉面。
倘若日後
宋意甯想到這兒,攥着帕子擦了擦眼角,苦澀一笑。
日後會發生些什麼,也不是她該操心的事。
都說她這位大舅舅與舅母成親十幾載,對舅母一直矢志不渝,從不納妾,也不養外室,饒是被同僚嘲笑,也不改初心,夫婦二人琴瑟和鳴,伉俪情深,可她如今瞧着,這所謂的琴瑟,所謂的情深,也不過如此。
一個女子,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一個男人的身上,不計回報的付出,因而失了自己,在她看來,蠢的厲害!
林氏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宋意甯,見她紅着眼眶盯着吳桂芳看時,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。
再次擡頭時,一雙渾濁的眸子裡,漫上了一層不容置喙的威儀。
“昨日,你将假的如意簪藏在畫裡,送到甯丫頭的屋裡,想要将此事栽贓嫁禍于她,還揚言要将她趕出侯府,今日你養的好女兒又毫無緣由的将甯丫頭打了,此事,斷是不能輕饒。”
說罷,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顧侯爺,讓他定奪此事。
說到底,顧長峰不是她親生的,她自是不好多管。
顧侯爺沒想到還有栽贓嫁禍一事,眉頭一皺,拍案道:“你如今亦是為人母者,竟也能做出這種事情來。鴻宣與清顔就是在你身邊被養壞了。來人,拿紙筆來,長峰,你現在就寫下休書,侯府斷容不得如此黑心腸的婦人。”
話落,管家不多時就端着筆墨與紙邁步上了堂,顧長峰執筆落字時,一旁的顧清顔扯住了他的衣袍,哭着求道:“父親,母親亦是為了救哥哥呀,她也是一時糊塗,怎麼就到了休妻的地步呢?父親,不要啊!”
整個玉君堂,除了顧清顔,都冷靜的可怕。
就連素日一點兒小事,都能鬧的整個侯府雞飛狗跳的吳桂芳,這一次,亦是破天荒的沒有鬧,還伸手扯開了前去阻攔的顧清顔。
“此事是母親的錯,你父親生我的氣,亦是應該。”
宋意甯自始至終都看着吳桂芳在演戲,可明明是在演戲,她那位舅舅在聽見吳桂芳這句話時,攥着筆的手,還是忍不住輕顫了一下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顧清顔的哭聲漸漸的弱了下去,顧長峰捧着一張休書走到顧侯爺面前,跪下請罪:“兒子不孝,讓父親母親操心,還請父親母親寬恕。”
顧侯爺掃了一眼面前的休書,複又看了一眼跪在堂下的吳桂芳,什麼也沒說,起身出了門。
管家見狀,上前接過休書,順勢讓一旁伺候的小厮将顧長峰扶了起來:“大人,小人陪您和夫人去清算嫁妝吧!”
顧長峰微微颔首,經過吳桂芳時,垂眸看了她一眼,旋即理了理袖袍,大步離開。
吳桂芳也在顧清顔的攙扶下,離了玉君堂。
此事,就這麼揭過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