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意甯擡頭,卻正好看到了李憐音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與恐懼。
她如今孀居,卧房裡挂着男子的畫像,也不是什麼大事,為何她會心虛,恐懼呢?
“縣主不必急于掩飾,我不會說出去的,我還有許多好日子要過,犯不着拿命來過嘴瘾。”
李憐音眉心微皺,先前的淡然,這會兒蕩然無存。
“宋娘子果真不是一般人。”
她深吸了一口氣,徐徐坐下,學着宋意甯的樣子,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。
許是喝的太快酒意上頭,又許是許久沒有同人說心裡話,李憐音破罐破摔。
“我的确是想為自己做一次主,可我拗不過我的父親,我隻能妥協。”
她盯着眼前的人,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宋意甯時的場景。
當時下着雨,宋意甯的衣裙上沾滿了泥濘,為了活下去,為了同她表明,自己不是刺客,沒有惡意,竟握着護衛的劍,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。
隔着一層層的雨簾,她被她眼中的不服輸,強韌蓬勃的生命力所震撼。
肅國公的席面上,她那麼的耀眼,一颦一笑都牽動着所有人的神思,襯得周遭的一些人,都死氣沉沉的。
她在永安城的各種規矩裡,顯得格格不入,可她硬是在這活下去了。
如何不令人好奇,欽羨!
宋意甯起身,為她添酒。
“其實我今日說這些,别無他意,隻是想讓縣主敞開心扉傾訴衷腸,日子終歸是我們自己過,各人亦有各人選的路,冷暖自知。”
她執杯起身,滿眼盡是坦誠,“喝了這杯,前塵皆忘。”
李憐音眼瞧着她将一整杯酒飲下,垂下眸子倏地笑了。
“還從來不曾有人同我這樣說話。”
兩人喝了許多酒,亦聊了許久,直至亥時将至,才散場離席。
離了萬春樓,宋意甯帶着淩寒穿梭在人群之中,身後侯府的馬車亦步亦趨地跟着。
冬日的風吹在臉上,冰冰涼涼的,讓她清醒了幾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