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能明白這一點便好。”沈誨還以為這是明白了服軟，當即又直起了腰杆，整個人看上去又恢複了先前一家之主的風範。可沈雲昭卻隻是看着他笑，好半晌沒接話，直到沈誨面色微變，她這才悠悠開口，“既是父親與我有了共識，那不如着便将母親牌位挪回沈家供奉起來。”
當年是沈誨無故休妻，如果現在要再将她的牌位挪回沈家，無疑是向所有人承認他沈誨當初休妻之舉有錯。
況且如今孟氏是沈家主母，又是沈映儀與沈芊禾生身母親。
他原就是在大婚一事上觸怒了衡陽侯，可若是在這時又委屈了孟氏，隻怕沈映儀往後也要與他離心。
他現在來找沈雲昭不過是因為聽說了禮王的事，可到底他與沈雲昭不夠親厚，即便是能靠着她搭上禮王，關系必不可能比衡陽侯更牢靠。
不過是個備選項，他實在不必損失這麼多。
沈誨這思忖模樣隻讓她看一眼便心底明了，不過沈雲昭也不過是嘴上一說。
沈家早晚是要完蛋的，這一家蛇鼠還不配供奉母親的靈位！
“這麼猶豫，我也不好為難父親。”沈雲昭故意說得極為軟和，眼見沈誨松了口氣，她笑意更深，“父親也說了沈家一體，那我這棺材鋪子生意不好，父親定然也是為我心焦，不如這樣，父親定兩口棺材放沈家如何，不要多，就兩口，相信不會空置很久的。”
她面上神色柔和，語氣也說得婉轉，可内容卻叫人火冒三丈。
這不就是變着彎咒人去死？
沈誨面上笑意瞬間消失殆盡，他眸中迸出怒意，恨不得用眼神将沈雲昭千刀萬剮，“我是你父親，你就這麼跟我說話嗎？不孝女！我當初休妻果真沒錯，你簡直跟你母親一般，冥頑不靈，愚不可及！”
看他狗急跳牆的罵街，沈雲昭也不覺得生氣，她上下看了眼沈誨，嘲諷一笑，“有其父必有其女罷了，你既然當年便可以不顧情面，我隻會比你做得更絕。”
說完，她徑直入店，沈誨還想伸手來抓，卻被店内休息的擡棺人一把攔住。
擡棺可都是力氣活，沈誨一個文官根本沒法越過人抓到沈雲昭。
“讓開吧，這衆人都瞧着呢，想必我們禮部侍郎沈大人是不會愚蠢到當街打人的，這烏紗帽他可比所有人都想戴穩。”沈雲昭回身看着他，面上滿是不屑。
擡棺人得了肯定，便也退回去休息。
“能将親生骨肉擠兌到有家不可回，能是什麼好父親。”窦二娘諷刺一聲，轉身回了鋪子打點貨物。
連一個小小商戶都敢當着面奚落，沈誨面色一變再變。
可沈雲昭說得對，他确實不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動手。
如今衡陽侯正在氣頭上，他若再敢連累侯府名聲，即使有沈映儀，也難保侯爺會不會徹底惱了他。
念及此，沈誨閉上眼冷靜片刻，随後才振袖離開。
入夜，沈雲昭正準備梳洗安寝，陰差卻忽然造訪。
“可是先前之事有着落了？”沈雲昭看向面前的白無常，心底微微訝異。
黑白無常執掌拘魂司，管理底下衆多陰差，非大事絕不現身。
這也是她第二次見到無常，上一次還是因她覺醒巫女血脈，作為數十年間唯一現身的巫女，無常才舍得親自一見。
這次來，隻能是為了劉管事的事。
“沈姑娘，陽界恐有大亂。”
白無常面容隐在面具之下，分辨不了喜怒，可聲音卻不難聽出沉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