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奴婢在。”陪嫁丫鬟垂缃忙挑起床幔,柔聲勸道:“夫人再睡會兒吧,如今時辰還早。”
“二爺呢?”
“二爺”垂缃咬了咬下唇,“二爺昨夜并未回來。”
許煙薇心下一驚,猛然坐起:“他宿在大房了?”
垂缃點頭,臉上又露出幾分難色:“是。奴婢聽說聽說”
“聽說什麼?”許煙薇心中愈發沒來由地煩躁起來,“與我說話,何時需這般支支吾吾了?”
垂缃抿了抿唇,才蹙眉道:“奴婢聽說大夫人見着二爺,便哭暈了過去,是是二爺親自抱了送入房中的。”
許煙薇隻覺得耳邊嗡的一響,張了張嘴,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,腦中也是空白,竟想不起隻言片語。
默了許久,她才緩緩躺下,揮了揮手示意垂缃退下。
自她傾慕陸鴻漸那日起,她便聽聞過許多有關他和大嫂顧明璃的流言。
聽聞,原本顧明璃是要許配給陸鴻漸的,隻是不知為何,她最後嫁給了他的兄長陸鴻淵。
床頂的鲛绡紗幔層層垂落,恍若這些年流言織就的繭,讓許煙薇越發覺得透不過氣來。
接下來的幾日,陸鴻漸都沒有回來。
許煙薇見着他時,已是兄長陸鴻淵出殡的日子。
紙錢如雪,伴着家眷的低泣,漫過了将軍府。
許煙薇跪在女眷中,眼瞧着陸鴻漸陪着大嫂顧明璃站在最前頭。
顧明璃雪白的臉上幾乎沒有血色,唯有一雙眼睛紅腫着,卻又噙着淚珠倔強地不肯落下。
陸鴻漸緊鎖着眉,眼尾略有些薄紅的血絲,扶棺而立的指節泛着青白。
一個踉跄,顧明璃險些摔倒。陸鴻漸伸手扶她,風卷起二人的衣袂。
顧明璃的素白廣袖下,那串迦南香珠眼熟得讓許煙薇幾乎呼吸一滞——那是去年,她跪遍佛階,為陸鴻漸求來的平安符。
可此時此刻,這串香珠卻戴在了顧明璃的腕間。
後來的事,許煙薇已經記不清了。
她隻記得,自己的眼淚似乎也沒有斷過。一顆顆淚珠砸在衣襟上,亦砸在她的心裡。
這幾日的閑言碎語,與那串香珠一起,影影幢幢地交錯。
“聽說二爺守靈時,大夫人體力不支,就依偎在二爺懷裡睡着。”
“可不是嘛,若不是當年老太爺棒打鴛鴦,如今該尊稱她一句大夫人還是二夫人,還未可知呢!”
“也是苦了咱們二夫人了”
“苦什麼呀?聽說當年,二夫人也是使了好些手段,才嫁給二爺的。不過如今看來,隻怕要地位不保了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