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雲階語氣平靜得像在商議田莊收成:“鹽商雖賤,但周家握着三省的漕運碼頭。玉容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,總強過在許府當個表姑娘。”
“呵”宋氏連連冷笑,“你這話說的,倒好似真心實意在為玉容打算一樣。可我告訴你,沒門兒!隻要我活着一日,你就休想讓玉容去跳這個火坑!”
“那就清瑤。”許雲階突然道,卻好似早就已經想到了這個結局。
宋氏一愣,心裡頭忽然浮起層層難言的酸澀:“韓霜序到底還給你生了個兒子,你就這般作踐她女兒?”
“正因鶴軒是我兒,才不能讓他有個被鹽商休棄的阿姐。”許雲階面容沉靜,“清瑤的性子一向柔順,我相信她到了周家,定能把這日子過好了。”
燭火在穿堂風中忽明忽暗,宋氏沉默了下來。
過了許久,她才道:“明日開庫房,用那匹蜀錦裁嫁衣吧。我記得還剩半斤金線,全縫到蓋頭上。”
窗外的雨絲斜掃進來,沾濕了窗台。
宋氏閉了閉眼:“總得讓鹽商瞧瞧,咱們許家嫁庶女也是按嫡女的規格來的。”
許雲階颔首,“祠堂供着的白玉觀音,也添到嫁妝單子裡。”
宋氏猛地擡眼,滿是諷刺之色:“老爺這是怕那周家嫌清瑤命薄,鎮不住富貴?那你不如把虞氏的牌位一并塞進轎子。”
驚雷劈開雲層,廊下的青銅風鈴叮咚墜地。
許雲階未惱,隻是站起來淡淡說了句:“三更了,夫人早些安置吧。”
宋氏看着他離開的背影,嘴角的譏诮才慢慢斂去。
這許家,最狠心的人從來都不是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