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許清瑤。
她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着了,臉色瞬間慘白,竟不顧儀态,幾步沖上前去,趕緊将地上的紙張全都攏在了懷中。
“不敢勞煩公子,都都是些女兒家的玩意兒,我來收拾便好。”許清瑤低着頭,聲音裡卻透出幾分焦慮。
她這反應實在是有些過激,況且這盒子也不是她的東西,她怎會如此緊張?
周三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心裡頭幾乎瞬間就認定了這盒子裡的東西有鬼,否則許清瑤絕不會如此失态。
蘇玉容也愣住了,難道許清瑤也知道許府即将大難臨頭,所以不肯舍棄周家這根救命稻草?
但事已至此,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刻意把東西展示給周三郎看了。
這邊廂,靜怡軒的喧鬧與驚惶,被厚重的門扉隔絕在外。
許煙薇獨自坐在窗邊,垂缃悄無聲息地進來,臉上帶着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。
她低聲道:“姑娘,成了!表姑娘摔得『恰到好處』,三姑娘撲搶得『情真意切』,周三郎那臉色白得跟紙一樣。奴婢瞧着,他定然是聯想到了什麼。”
“成了?”許煙薇回過身來,微微眯了眯眼。“那盒子裡裝了什麼?”
“奴婢看了,好似就是幾張時新的花樣子。”
許煙薇勾了勾嘴角:“周三郎也看清了?”
“沒有,他離得遠,三姑娘又撲了上去,他身為外男,怎好仔細去看。”
“那他的臉色是吓的,更是疑的。”許煙薇心中安定了幾分,這一切都如她預期所料一般。
周三郎看見了許清瑤的失态,看見了蘇玉容的失手,看見了那散落一地的紙,可他偏偏什麼都沒看清。越是看不清,他心裡的鬼,就越大。
垂缃臉上的喜色收斂了些,仔細品味着自家姑娘話中的深意:“姑娘是說,周三郎沒看清那盒子裡到底是什麼,所以會更生疑窦?”
許煙薇擡眼:“三妹妹撲上去搶,他就會看見三妹妹的恐懼,看見她想要粉飾太平。如此,再加上他自己心中的疑慮,他定然信了那匣子裡藏着能讓周家萬劫不複的東西。”
垂缃恍然大悟:“所以,姑娘昨日囑咐三姑娘的這場戲,為的就是讓周三郎自己吓自己?”
“人心鬼蜮,疑鄰竊斧。”許煙薇站起身,走到窗邊,望着靜怡軒的方向,那裡的喧嘩還未散盡。
“得不到的,才是最可怕的。周家做慣了刀口舔血的買賣,最是疑神疑鬼。此刻在周三郎心裡,那幾張描花樣子,隻怕比真金白銀的罪證更讓他膽寒。”
她轉過身,看向垂缃:“但表姐今日未能成事,定然不甘。”
“姑娘的意思是”
“她精心準備的『大禮』沒能親手送到周三郎眼前,反而被三妹妹攪了局,你說她會不會懷疑三妹妹?”
垂缃緩緩點頭:“依着表姑娘的性子,怕是會的。”
“那就是了。”許煙薇莞爾一笑:“她現在,就像個賭輸了一半的賭徒,手裡還攥着自以為能翻盤的籌碼,隻會更瘋狂地想找機會再押一注。”
“姑娘是說,她還會再找機會接觸周家人?”垂缃立刻明白。
許煙薇狡黠一笑:“不是找機會,而是我要給她制造機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