賓客散盡後的花廳,死寂得可怕。
宋氏端坐在主位,背脊挺得筆直,臉色卻如同覆了一層寒霜,眼神銳利如刀,掃視着廳内衆人。
許清瑤始終低着頭裝乖,生怕被宋氏看出一星半點的不妥來。就連平時最會哄宋氏開心的許令纭也乖乖坐在一旁,大氣都不敢出。
今日這樣的場景,她們從未見聞,但這種事情,恐怕一夜之間就要傳遍京城了。若是許府不給個處置的結果出來,宋氏當家主母的名聲就算是毀了。
許雲階終于匆匆趕回了府邸,今日宮中急召,是以他未能出席。
“家門不幸,竟然出了這等醜事,讓夫人受驚了。”他看了花廳的一地狼藉,不禁皺了皺眉頭。
這件事雖然是後宅私事,但知道的人員衆多,隻怕也會影響他的官聲體面。
宋氏深吸一口氣,強行壓下翻騰的種種情緒,維持着主母最後的威嚴:“老爺說的是。今日之事,是我治家不嚴,讓府上蒙羞,也讓老爺跟着難堪了。”
“父親,母親。”許煙薇由垂缃扶着,從偏廳走了出來。
“你可還好?”許雲階關切地看向她。
許煙薇福了福身:“謝父親關心,所幸方才隻是飲了一小口,女兒眼下已經無礙了。”
許雲階點點頭,示意她快坐下。
宋氏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,隻是看着她這副樣子,她心中沒有半分憐惜,隻有更深的厭煩和遷怒。
都是因為這個禍根!
若不是她,怎會引來這些麻煩?怎會讓容兒铤而走險?怎會讓她的壽宴變成一場笑話?但此刻,衆目睽睽之下,她不能失态。
“你今日也受驚了。”宋氏的聲音幹巴巴的,毫無溫度。“回去好生歇着吧,這幾日不必過來請安了。”
這是變相的禁足,也是眼不見為淨。
許煙薇仿佛沒聽出其中的冷淡和厭棄,依舊溫順地應道:“謝母親體恤。”
她頓了頓,又道:“母親,表姐畢竟是姨母托付給您的孤女,父母俱亡,無依無靠。此次她雖犯下大錯,但都是一家人,女兒不欲追究太深。”
宋氏心中冷笑——她來裝什麼好心?
不過面上她還是扯了扯嘴角:“煙薇大度,不枉我這些年悉心教導你。好了,該怎麼處置她我自有主意。”
她說着轉向許雲階:“老爺,此事我會查個清楚。但若真是容兒所為她如今無家可歸,若将她趕出去或随意發賣,恐惹人非議,道我許府不念親情,苛待孤女。”
許雲階點了點頭:“此事夫人看着辦便是。”
“我會先把她禁足在攬月閣,至于事情真相究竟如何,我也自會給老爺一個交代。”
許雲階對如何處置一個内宅表姑娘本就不甚在意,隻要不損及他官聲即可。
“夫人處置得宜。就如此辦吧。隻是”他目光嚴厲地掃過韓姨娘和顧姨娘,“府中上下,需引以為戒。再有此等敗壞門風、攪亂家宅之事,無論是誰,定嚴懲不貸!”
“是。”衆人連忙應聲。
“都散了吧。”宋氏疲憊地揮揮手,仿佛連多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精心籌備的壽宴,成了全城的笑柄;傾注心血培養的外甥女,成了謀害嫡女的兇手;而她宋蘊真的臉面和威嚴,在今日被徹底撕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