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日後,宋氏終于勉強平複了心緒,踏入了蘇玉容禁足的攬月閣。
昔日花團錦簇的小院,此刻一片死寂。
房門打開,宋氏原以為蘇玉容定會撲上來哭訴,可誰知她隻是安靜地坐在窗邊,臉上帶着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。
她看見宋氏進來,緩緩起身,規規矩矩行了個禮,聲音有些喑啞:“姨母。”
宋氏看着眼前這個死氣沉沉的蘇玉容,與記憶中那個總是帶着讨好笑容、嬌俏伶俐的外甥女判若兩人。
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湧上她的心頭。
她自小就疼愛蘇玉容,眼下她雖然憤怒、失望,但見着她了,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心。
“知道錯了?”宋氏的聲音聽着雖然冷硬,但已經溫和了許多。
蘇玉容低着頭,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,聲音帶了幾分哽咽。
“容兒知道錯了姨母,是我鬼迷心竅,被嫉妒蒙蔽了雙眼,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,甚至連累了姨母和許府。”她說着擡起頭,淚眼朦胧地看着宋氏。
“姨母,您打我罵我,甚至甚至殺了我,容兒都認!隻求您别将我趕出許府,若是離開了這裡,我我”
她說到最後,原本繃着的平靜終于掩飾不下去,泣不成聲。
宋氏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。
她再狠心,也做不到将姐姐唯一留在世上的血脈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。
“現在知道許府才是你唯一的依靠了?”宋氏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疲憊和失望,“早知今日,何必當初。我這些年是如何待你的?你來了府裡,我又可曾怠慢過你?”
“你看看你的吃穿用度,哪一樣比府裡的其他姑娘差?便是與令纭相比,也是不相上下的。她們幾個去女學,我也另外請了先生教習你。但凡有什麼宴請,我也總帶着你出去見世面。”
“容兒,難道你不明白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嗎?我不就是盼着你有出息,将來能給你找個好歸宿,讓你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嗎?你倒好!”
宋氏的聲音陡然拔高,痛心疾首:“你如今竟然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去害人!你知不知道,你差點毀了自己的一輩子,更毀了我的臉面。”
“我知錯了!真的知錯了!”蘇玉容撲倒在地,抱着宋氏的腿痛哭。“我是被豬油蒙了心,才會如此蠢笨,辜負了姨母的養育之恩。”
“姨母,我求求您,您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!我願意一輩子在佛前吃齋念佛,為姨母祈福,為許府贖罪!隻求姨母别趕我走”
她哭得肝腸寸斷,将姿态放得極低,看起來是真心悔過的模樣。
宋氏看着腳下哭得幾乎背過氣去的她,終究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。
她伸手輕輕摸了摸蘇玉容的腦袋,恨鐵不成鋼道:“起來吧,哭有什麼用?你犯下的事,不是哭幾聲就能抹去的。”
蘇玉容連連點頭:“我知道我知道姨母,我已經悔過了,這幾日,我夜夜不能安寝,自知愧對姨母”
宋氏心軟,拽着她站起身來:“好了。這些日子,你就在這裡好好待着,每日抄寫經書,靜思己過。府裡的吃穿用度不會短了你,但也别想再像以前那樣。”
“那那”蘇玉容張了張嘴,沒有問出口的是,對許煙薇下藥的事該如何對外解釋。
宋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,冷聲道:“小翠已經被我發賣了。對外,我會說是那個丫頭心術不正,誣陷主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