養心殿内。
龍涎香似乎也驅不散帝王眉宇間日益凝聚的陰霾。
秦衍擱下朱筆,指尖按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。
奏章的字迹都在晃動,連篇累牍的争論彈劾,像無數隻嗡嗡作響的蚊蠅,攪得他心神不甯,頭痛欲裂。
北境和談條款争執不下,和親一事至今都沒讨論出個章程;
秦铮麾下将領的封賞問題更是敏感至極,賞輕了會寒将士的心,賞重了又恐其勢力進一步膨脹;
還有韓兆至今還是毫無音訊,他失去了掣肘秦铮的把柄,每每想起更是頭疼
更讓他難以安枕的是,近日批閱奏章時,總忍不住想要詢問在旁的薇充容。
即便兩人讨論後做出的判斷,比起往日更為老辣精準,他心中也隐隐不悅。
連于德茂小心奉上的安神湯,秦衍也隻喝了兩口,便煩躁地推開。
玉碗磕在桌沿,發出聲響,深褐色的藥汁濺出幾滴,污了明黃的桌布。
“陛下,您已連續幾日未曾安眠了,龍體為重啊”
于德茂看着帝王眼下的烏青和憔悴的面色,憂心忡忡。
秦衍揮揮手,連說話的力氣都似被抽空。
他知道自己的狀态不對,精神恍惚,易燥易怒。
再這般下去,于朝政絕非好事。
可一閉上眼,便是紛亂的政事,臣公争吵的嘴臉,秦铮那雙深邃莫測的眼睛,還有後宮各懷心思的女人。
忽地,他腦中閃過宋晚凝跪在佛前的模樣。
心中掀起微瀾,随即又被疲憊和疑慮壓下。
他不願細想。
在這深宮之中,談真心太過奢侈。
他猛地站起身,吓了于德茂一跳。
“你們都退下,沒有朕的吩咐,誰也不許進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