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,春寒料峭。
宮牆内苑的柳枝才剛抽出些芽孢,寒意依舊盤桓不去,滲入青磚黛瓦,也沁入人的肌骨。
這時節固有的冷意,也遠不及宮内氣氛萬一。
張才人終究沒能熬過那道鬼門關,用了多少名貴藥材,吊了整整半個月的命,還是一屍兩命,悄無聲息地去了。
消息傳到永和宮時,宋晚凝正對鏡簪花。
窗外光線熹微,落在梳妝台上,映得鏡中容顔有些模糊。
蓮心在一旁捧着首飾匣子,小聲說着剛從外面聽來的消息。
“說是卯時末沒了的,太醫盡力了,可血崩止不住,小皇子也沒能”
蓮心話音越來越低。
聞言,宋晚凝撚着那支剛開的白玉蘭的手頓了頓,感受着指尖花瓣細膩冰涼的觸感。
她垂眸看了一眼,随即若無其事地将其斜插入鬓,對着鏡中模糊的容顔端詳片刻,唇角輕輕勾起,毫無笑意。
“也是個沒福氣的。”
她輕言自語,聽不出多少惋惜。
蓮心在一旁屏息垂首,不敢接話。
弄眉則神色如常,隻專心替宋晚凝理好了裙擺的褶皺。
理妥當了,才低聲開口道,“翊坤宮那邊,怕是又要掀起風浪了。”
“風浪早已起了,不過如今,該有人去擋一擋了。”
宋晚凝起身,目光透過窗棂,望着乾清宮的方向,嘴角噙着一絲冷嘲。
果然,不過半日。
皇後姜氏褪去鳳袍珠翠,一身素淨白衣,未施粉黛,直挺挺地跪在了乾清宮外的漢白玉石階下。
宋晚凝聞訊,隻帶了弄眉,悄步至離乾清宮不遠的一處暖閣回廊下,尋了個既能看清前方景象又不惹眼的位置,遠遠瞧着。
初春的風還是冷的,帶着未散的寒意,吹得人衣袂翻飛,臉頰生疼。
皇後姜氏就那樣跪在石階上,脊背挺得筆直,在凜冽風中顯得單薄無比。
一頭青絲僅用一根木簪绾住,面色蒼白,褪去了所有榮光和尊嚴,隻餘下卑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