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頭青絲僅用一根木簪绾住,面色蒼白,褪去了所有榮光和尊嚴,隻餘下卑微。
她深深叩首,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,久久未曾擡起。
于德茂進去通報。
這一次,沒讓皇後苦求多久,乾清宮殿門開啟,秦衍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前。
他負手而立,明黃龍袍在灰蒙天色下依舊醒目,臉上帶着連日操勞的倦色,摻着幾分冷意。
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跪在冰冷地上的發妻,目光複雜難辨,久久未發一語。
皇後的聲音隔着一段距離傳來,被風吹得有些稀碎,仍能聽出言語間的懇切和哀戚。
“臣妾無能,統攝六宮,卻失察至此,緻使皇嗣夭折,張才人芳華早逝,此乃臣妾之大過,萬死難辭其咎”
“臣妾不敢祈求陛下寬宥,唯願陛下保重龍體,莫要因臣妾之過傷及聖懷”
“所有罪責,臣妾一力承擔,但憑陛下發落”
她隻字不提葉貴妃,不提翊坤宮可能存在的陰私,更不提自己先前被分權之事。
隻将“失察”二字牢牢扣在自己頭上,姿态卑微到了塵埃裡。
秦衍緊繃的下颌線微微松動。
他看着眼前這個除去所有華飾,仿佛回到潛邸初識時的女子。
思緒翻湧間,想起姜家在前朝勢力的盤根錯節,想起多年來的夫妻情分。
更想起若中宮徹底傾頹,葉氏一家獨大的局面,絕非他所樂見。
後宮與前朝,牽一發而動全身。
先前因着宮宴和柔儀殿之事而對皇後生出的厭棄和懷疑,此刻在這般卑微請罪的姿态前,竟淡去幾分。
甚至多了一絲憐憫,和冷靜思考權衡後的松動。
或許,自己此前因着種種緣由,對皇後的打壓得過于急切了些。
皇後雖有私心,但掌管後宮多年,大體上還算平穩得當。
張才人之事,背後水深渾濁,到底是誰之過失所緻,根本糾纏不清,強行追究下去,隻會讓後宮更加動蕩。
皇後縱有失察之過,也罪不至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