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衍眉頭越皺越緊,徹底爆發。
“廢物!統統都是廢物!”
他将奏章摔在案上,“年年修堤,歲歲赈災,銀子花了無數,卻次次潰堤!”
“隻知道伸手向朕要錢要糧,拿不出半點切實可行的章程!”
“朕養着這群酒囊飯袋有何用!”
帝王之怒,吓得宮人魂飛魄散,跪倒在地。
唯有宋時薇,研墨的動作依舊未停,甚至節奏都未曾亂上一分。
隻在秦衍話音落下的寂靜裡,喃喃低語:
“《河防通議》有雲,‘水勢湍急,硬堵易潰,或可于下遊擇地勢低窪處,預設減水壩分洪,以待水勢稍緩,再圖疏導’。”
“此舉或比一味加高堤壩,更省民力财力”
聲音戛然而止,宋時薇仿佛發現自己不小心說出了口,立即閉了嘴,頭垂得更低。
但秦衍聽到了。
他倏然擡頭,目光銳利,“你方才說什麼?”
宋時薇似乎被他的反應吓到,手上動作一頓,慌忙放下墨錠,屈膝請罪:
“嫔妾該死!嫔妾一時胡思亂想,妄議朝政,請陛下恕罪!”
她低着頭,露出一小段白皙脖頸,姿态恭順,與往日一般無二。
秦衍卻沒有像往常那樣讓她起來。
他隻是盯着她,目光在她看似驚慌的臉上逡巡,試圖找出破綻。
“《河防通議》?你從何處得知此書?還懂得治水?”
此書并非尋常典籍,甚至可稱孤本,涉及水利工事,深奧艱澀。
便是朝中工部人員也未必人人讀過。
她一個深宮嫔妃,從何得知?
宋時薇頭垂得更低,“回陛下,嫔妾不敢欺瞞。”
“嫔妾外祖生前曾兼任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,極愛收集鑽研各類河工水利雜書,家中書房此類藏書頗豐。”
“當時嫔妾年幼,父親随祖父外出打仗,便常去外祖家,溜進外祖書房翻找話本野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