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苑别院深處,藥香終日不散。
韓兆躺在踏上,雙目緊閉,即使在昏睡,眉頭依舊擰成“川”字。
冷汗浸濕了額發順着臉頰滑落,沒入枕巾。
喉間偶爾溢出幾聲模糊不清的呓語。
趙院正并兩名精通外傷和腦疾的院判輪番守候,寸步不離。
趙院正再次施針完畢,收了銀針。
“顱内有淤血未散,壓迫經絡,導緻神昏遺忘。”
他對着守在一旁的心腹院判微微搖頭,“如今用藥輔以針灸,意在化淤通竅。”
“隻是這過程極為兇險痛苦,且記憶能否恢複,恢複多少,皆看天命造化。”
在一旁的院判歎了口氣,“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。隻是這前塵盡忘,于韓将軍而言,也不知是福是禍。”
話雖如此,但陛下的密旨卻時時懸在頭頂。
趙院正壓力巨大,隻得嘗試些非常之法。
是日午後,窗外蟬鳴聒噪。
兩名粗使内侍在廊下擦拭欄杆,聲音恰好能傳入窗内榻上之人耳中。
“要說也是命大,鷹嘴崖那地方,萬丈深淵,摔下去還能留口氣”
“噓!慎言!你不要命了!”
那人被同伴提醒,聲音壓低了些:
“怕什麼,這裡又沒有外人韓将軍都這樣了,聽了也記不住”
“我就是聽我那在兵部當差的遠房表哥喝醉了提過一嘴,說原本不該這麼慘,倒像是中了埋伏。”
“最後那波箭雨,可是從自己人背後來的”
“啧,韓将軍那般勇武,若不是孤立無援,何至于唉,可惜了那些跟着他的弟兄”
聲音短短虛虛,很快湮滅在蟬鳴之中,仿佛從未出現過。
榻上,韓兆的呼吸陡然變得急促,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薄被。
記憶零零星星地在腦中浮現,卻什麼都抓不住。
“呃啊——!”
韓兆發出一聲痛苦低吼,額角青筋暴起,眼中布滿血絲,卻空茫一片,隻有劇烈痛楚清晰分明。
“将軍?!”守在外間的院判和侍衛立刻沖了進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