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秀芳蜷縮在冰涼的地上,幹裂的嘴唇翕動着,卻連呵出白霧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身下的屎尿早已凝結成冰,将灰布棉褲凍在上面,凍瘡流下的膿将臉皮粘在了地上,稍微動彈就會撕下一層帶血的皮肉。
二兒子的那一腳直接将她踩癱瘓了,她已經在地上趴了三天了,都說養兒防老,林秀芳養兒卻要了命。
林秀芳悔啊!
這麼多年,三個兒子從來沒有将她帶回家裡贍養過,每次來看她,也是變着法的要錢。
“媽,你把家裡的老房子賣了吧,我最近創業需要點錢。什麼,将來老了住哪?當然是住我那了,媽,我給你養老。”
“媽,這個月的生活費怎麼才這麼點,我在國外每月花銷大着呢,您再努力撿撿破爛,等我穩定了到時候接你過來住,多有面子啊。”
“媽,我不想死啊,我這病隻有你能救我啊媽,你把腎捐給我吧,我以後還得給您養老啊。”
三個兒子發誓的樣子曆曆在目,林秀芳怎麼也沒想到,在自己沒有一點價值之後,他們就會把她徹底抛棄。
直到這一刻林秀芳才後悔将自己的親生女兒送走。
後來,她為了能留在王家,為了給大兒子換娶媳婦的彩禮,主動勸女兒嫁給了隔壁村的癱子,沒幾年女兒就被折磨死了,女兒的賠償金最後也被這一家人拿走。
都怪她啊,她為什麼要信兒子才是唯一的依仗這些鬼話啊,如果女兒還在的話,一定不會不管她的吧。
可憐林秀芳一輩子為了他們王家盡心盡力,他們卻喝它的血吃她的肉。想必此時他們正在溫暖的屋子裡慶祝新分得的五百萬吧。
林秀芳做夢也沒想到,故人的彩票居然成了自己的奪命符。
意識開始漸漸渙散,林秀芳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天,她在路邊撿到了一個錢包,一看就價值不菲,裡面錢不多,除了一張彩票她認識,其他都是各種單據,有些還是她不認識的英文。
她坐着等了一上午,終于等來了從邁巴赫上下來的失主。
“老人家,謝謝你幫我撿到錢包,小李,拿一萬塊錢來。”
男人保養的極好,即使上了年紀,也難掩英俊倜傥,他一頭黑發裡夾雜着稀疏的白發,看上去不過五十多歲,可林秀芳知道,眼前的男人比她還要大幾歲。
他是當年跟林秀芳有過婚約的下放知青,當年家裡嫌棄他成分不好,不承認婚約,沒想到如今他過得這麼好。
林秀芳經過多年磋磨,對方根本沒認出她來,她此時竟然有些慶幸。
“不用啦,我幫你看包不是為了要錢的。”林秀芳聲音粗啞,擺了擺滿是凍瘡的手。
男人執意道謝,林秀芳再三推辭,最後男人隻好給了她一張彩票,說是能得多少錢全看天意。
竟沒想到天意如此。
聽着屋外砰砰的爆竹聲,林秀芳的心髒跳的越來越無力,到底是在新年前閉上了眼睛。
“顧總,您為什麼執意要給她錢啊?”
“一位故人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