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默沒有回答。
他從助手手中接過便攜式顯微鏡,對準了死者的指尖皮膚。
目鏡下,一幅違背所有生物學常識的畫面正在上演:角質細胞正以一種非正常的螺旋方向高速分裂、增殖,仿佛有一位無形的工匠,正在微觀層面為這具屍體雕琢一套全新的身份證明。
那些新生的紋路,結構複雜,玄奧無比,與已知數據庫中的任何一枚指紋都截然不同。
“調停屍房的監控,淩晨兩點到四點。”沈默直起身,語氣不容置疑。
會議室内,巨大的顯示屏上,停屍房的監控錄像被反複慢放。
時間定格在淩晨三點十七分。
畫面中,周振國的屍體在沒有任何外力作用下,直挺挺地坐起。
林志遠皺眉道:“也許是有人在下面用繩子之類的東西”
“看這裡。”沈默按下暫停,用激光筆在屏幕上畫出一條輔助線,從屍體的肩關節頂點延伸至軀幹。
“我根據屍體僵硬程度、肌肉萎縮數據和冷藏櫃的内部尺寸進行了初步建模。”他拿起桌上的量角器,在屏幕上比量着,冰冷地報出一個數字,“肩關節旋轉角度,一百四十七度。”
他轉向一臉茫然的林志遠,解釋道:“一個健康的、受過專業訓練的柔術演員,其肩胛骨的主動活動極限是120度。而這是一具已經出現屍僵的屍體,在頸椎沒有發生斷裂性損傷的前提下,要完成這個動作,除非它的骨骼和肌肉組織不再遵循物理定律。”
沈默頓了頓,一字一句地敲在每個人的心上:“這不是僞裝,也不是人為操控——它是被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外力,硬生生‘托’起來的。”
“你是說鬼擡屍?”林志遠的聲音幹澀,這個從警二十年的老刑警,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經驗體系受到了挑戰。
沈默搖了搖頭,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屏幕,看到那背後的真相。
“不。”他緩緩說道,“我說的是,我們對‘屍體’的定義,可能錯了。”
回到解剖室,沈默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費解的決定。
他沒有繼續檢查死者的心腦等緻命器官,而是重新切開死者的手掌,小心翼翼地提取了真皮層的微量組織。
他将組織樣本放入高速離心機和細胞生長分析儀中,建立了一個複雜的生長速率模型。
電腦屏幕上,數據飛速滾動,最終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:指紋的剝離和再生,始于死者死亡後至少六個小時——也就是說,這一切都發生在屍體被送入停屍房之後。
這個結論徹底推翻了“死前遭人虐待”或“某種罕見病”的可能。
在嚴密監控的停屍房内,對一具屍體進行如此精密的“皮膚手術”,不留下任何血迹和痕迹,甚至誘導細胞再生,這已經超出了現代醫學乃至任何已知技術的範疇。
就在調查陷入僵局時,物證科傳來一個新發現。
在封存死者遺物的證物袋中,有一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銅質袖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