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泥土被拭去,一些殘缺的詞語漸漸顯露出來:“同葬”、“共憶”、“不痕”、“永随”每一個詞都像一聲歎息。
沈默沒有被這些字迹迷惑,他用采樣工具撬下一塊井磚,又在井底挖取了一些深層土壤,帶回實驗室。
檢測結果在淩晨時分出來了,結論讓整個技術中心陷入死寂。
井磚的燒制黏土中,混有經過高溫焚燒後的人類骨骼鈣磷殘留物。
而井底的土壤裡,檢測出了遠超自然背景值的高濃度锝99。
證據确鑿。
這裡曾經長期、反複地掩埋過沾染了放射性物質的遺骸。
那些“代語匣”,那些承載着遺願的陶片,和它們的主人一樣,都沉眠于此。
沈默看着分析報告,低聲推論,像是在對自己說話,又像是在對那些亡魂解釋:“這裡不是墓地,也不是簡單的善堂後院它是一個‘記憶熔爐’。無數相似的、強烈的執念在這裡被投入、疊加、提純,在放射性物質的催化下,最終凝結成了那個我們稱之為‘殘響’的核心。”
當晚,沈默獨自一人留在實驗室,将石碑被激活時的監控錄像一遍遍重放。
他将畫面放大到極緻,逐幀分析那團黑霧中“眼睛”出現的瞬間。
畫面本身已經沒有更多信息,他轉而将注意力投向了音頻。
他調出完整的聲譜圖,屏幕上充滿了雜亂的背景噪音。
但他沒有放棄,将所有的計算資源都投入到降噪和濾波中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電腦的處理器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。
終于,在龐雜的噪音被層層剝離後,一段幾乎無法察覺的、頻率極低的聲波顯現了出來。
沈默戴上耳機,将那段聲波轉化為音頻。
一陣微弱的、仿佛從地心深處傳來的電流嘶嘶聲後,一個極其模糊、混合了無數人聲的合成音,幽幽地在他耳邊響起:
“聽見我們嗎?”
沈默猛地摘下耳機,胸口劇烈起伏。
他關掉音頻,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
窗外是沉沉的夜幕,城市的燈火在遠處織成一片沉默的光海。
他第一次感到,自己不是在偵破一樁離奇的案件,而是在回應一場跨越了整整一個世紀的、絕望的集體呼救。
就在這時,他放在桌上的手機發瘋似的震動起來,打破了深夜的甯靜。
是小李打來的,聲音裡帶着壓抑不住的驚惶和急促。
“沈組長!不好了!趙法醫趙婉她,失蹤了!”
沈默的眼神瞬間凝固,他猛地轉身沖回電腦前,手指在鍵盤上疾飛,迅速調出了市局大樓門口以及沿路的所有監控錄像。
他死死盯着屏幕,時間軸被飛速拖動,最終定格在一幀畫面上——那是趙婉最後一次出現在監控裡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