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束擡升的瞬間,他們看見了那台老式錄像機。
它被嵌在通風管道的夾層裡,外殼蒙着灰,指示燈卻固執地閃着紅光。
磁帶倉口卡着半截斷裂的磁帶,像條吐着信子的蛇。
蘇晚螢戴上防靜電手套,動作輕得像在觸碰易碎的古畫。
她取出磁帶時,标簽上的字迹讓她頓了頓——“人體解剖學實錄·2016級·第7講”,正是那名自殺學生最後錄制的課程。
“播放。”沈默的聲音像繃緊的弦。
便攜播放器的屏幕亮起時,解剖室的場景躍然而出。
畫面裡的沈默正在講解肝髒切片,台下學生的臉在鏡頭裡忽明忽暗。
當他說出“執刀者必須絕對客觀”時,畫面突然跳幀,03秒的黑屏上,血字像從屏幕裡滲出來:“你解剖的不是屍體,是我。”
“原始文件裡沒有這幀。”蘇晚螢的手指按在暫停鍵上,指甲蓋泛着青白,“是後期插入的。”
“需要驗證傳播機制。”沈默轉身看向小吳,“雙盲實驗。你分别看三段視頻——一段殘響磁帶,一段普通教學,一段空白。”他頓了頓,“你不知道哪段是哪段。”
三小時後,小吳的電腦突然發出“滴”的一聲。
攝像頭自動開啟,畫面裡他的椅背後面,一個模糊的白大褂人影正在擡手,動作和小吳調整眼鏡的姿勢重疊。
“觀看即激活。”沈默在筆記本上寫下這行字,筆尖幾乎戳破紙頁,“觀看者成為新的傳播節點。”
深夜的電教樓比白天更冷。
沈默站在那台老式錄像機前,白大褂口袋裡裝着打火機。
他對着空氣說:“我知道你在看。”
監控屏幕應聲亮起。
畫面裡,“沈默”從走廊盡頭走來,每一步都和他昨天的腳印分毫不差。
沈默突然扯下白大褂扔向鏡頭,黑色外套的下擺掃過膝蓋。
屏幕裡的影子卻還穿着白大褂,腳步頓了頓,頭部開始不規則抽搐,像被剪斷了線的木偶。
“你模仿的是影像。”沈默舉起打火機,火苗在他掌心跳動,“可我不是。”
影子的嘴張成誇張的o型,卻發不出聲音。
錄像機的磁帶開始瘋狂倒帶,“咔咔”聲裡,斷裂的磁帶頭突然彈出來,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銀亮的弧。
沈默彎腰撿起那截磁帶,指尖能摸到上面密集的刮痕——像是什麼東西在拼命往外爬。
他把磁帶收進證物袋時,袋口的封條發出輕微的撕裂聲。
“明天。”他對着黑暗說,“送物證實驗室。”
窗外的月光漏進來,照在證物袋上,把“人體解剖學實錄”的标簽映得發亮。
某個瞬間,沈默仿佛看見袋子裡的磁帶動了動,像條活物在試圖掙脫束縛。
他合上公文包,鎖扣的咔嗒聲在空蕩的電教樓裡回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