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機震動驚得他差點碰倒紫外線燈。
是蘇晚螢發來的照片:雪白的手臂内側,暗紅細線如幹涸的油彩,勾勒着旋轉躍起的舞步。
"剛醒。"她的消息緊随其後,"擦不掉,像長在皮膚裡。"
沈默的呼吸陡然加重。
他抓起工具包沖出庫房,跑過走廊時撞翻了清潔車,金屬桶在地上滾出刺耳的聲響。
解剖室的門被他用鑰匙捅得哐當作響,顯微鏡載玻片上還粘着實驗鼠的腦組織切片——那是昨天從接觸過畫作的參觀者身上取的樣本。
松節油微晶在物鏡下閃着細碎的光,與蘇晚螢皮膚殘留物的掃描結果疊在一起時,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。
兩種物質的揮發曲線完全重合,像兩根被同一根琴弦牽動的振子。"複制"他喃喃重複這個詞,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——不是影響,是轉移。
她的身體正在變成新的介質。
林導的電話在這時打進來:"找到老顧了。
他在郊區養老院,說有話必須當面講。"
老顧的手比程老抖得更厲害。
林導扶着他在解剖室的椅子上坐下時,老人的指節扣進木椅縫裡,指腹還沾着陳年松節油的黃斑。"五十年前的事了。"他盯着牆上的解剖圖,喉結動了動,"我們畫後台群像,數好了十六個角色,可每次調顔料都多出一份。"
沈默停下記錄的筆:"多出的?"
"無面的那個位置。"老顧從懷裡摸出張泛黃的草圖,邊角卷着焦痕,"畫完第二天就模糊,像被人用濕布抹過。
我偷偷記在草圖背面"他翻轉紙張,褪色的鉛筆字擠在角落:"她不想被認出,隻想被看見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