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7章(第1頁)

亂葬崗的風比市區涼得多,殘月挂在枯枝間,像枚生鏽的硬币。

小舟抱着十二個塗成骨白色的陶笛模型,鼻尖凍得通紅。

她看見沈默蹲在地上用熒光粉畫标記時,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。

"它在等選擇。"她用手語比得很快,眼睛亮得驚人,"不是等笛聲,是等我們選——吹,或者不吹。"

沈默擡頭看她,夜色裡她的睫毛上凝着霜花。

他想起解剖台上羊骨笛的碳化文字,想起阿黃無聲開合的嘴型,突然笑了,笑得很輕:"你說得對。"

零點整,小舟站在環形中心,雙手垂在身側。

十二個模型在她周圍投下細長的影子,像一圈沉默的守衛。

沈默退到十米外的觀測點,夜視儀裡,地脈震動監測儀的指針正緩緩擺動。

第一小時,震動頻率123hz;第二小時,107hz;第三小時,81hz指針越走越慢,像塊快沒電的手表。

淩晨1:13,沈默的呼吸突然停滞——十二個模型的紅外溫度同步下降了07c,仿佛有什麼東西輕輕吹過每一個笛孔。

"成功了。"他對着對講機說,聲音發澀。

小舟在環形中心轉了個身,月光照亮她揚起的臉,她對着空氣比了個"謝謝"的手勢,像是在對看不見的存在告别。

次日清晨,沈默在解剖室拆解阿黃的腦電監測項圈。

數據曲線在re期突然凸起,137hz的波峰隻持續了13秒——和蘇晚螢之前提到的"空白睡眠"時長分毫不差。

他盯着電腦屏幕,後頸沁出冷汗:原來所謂"殘響",從來不是要控制人執行儀式,而是要人"主動選擇執行"。

當周明遠在第七夜停下,當他們選擇"不吹",規則就失去了繼續運行的錨點。

他拿起周明遠的錄音帶盒,鋼筆尖在盒蓋寫下:"死者:周明遠。

死因:終于被允許停下。"合上盒蓋時,窗外傳來細碎的響動。

阿黃蹲在解剖室樓下的冬青叢邊,見他探出頭,緩緩閉眼,前腿軟下,将頭輕輕擱在前爪上。

它的尾巴尖在地上掃出一道淺痕,像是在說:這次,我不等了。

沈默望着阿黃蜷成的輪廓,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話:"有些秘密,藏在舊物裡。"他轉身走向儲物間,最裡面的木櫃落着薄灰。

當他打開母親的舊書桌暗格時,一個泛黃的信封滑落出來,封皮上的字迹讓他的手指猛地收緊——那是他從未見過的,屬于父親的鋼筆字:"緻小沈: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這個,說明你離真相更近了一步。"

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來,信封在桌面輕輕翻動,露出裡面半張老照片的邊角。

照片裡,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停靈棚前,身側的骨笛閃着幽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