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機在桌上震動,是林導發來的視頻。
沈默點開,畫面裡是他方才焚信的監控錄像。
慢放中,灰燼凝聚成"謝謝"的瞬間,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擡了擡,食指和中指微蜷,像是要去接什麼。
"可能是肌肉記憶。"他關掉視頻,聲音比剛才更輕。
這夜他沒睡。
解剖室的長沙發上堆着母親的病曆,他翻到最後一頁:"2016年11月7日,患者自述他今天回了信,說在樓下等我,情緒穩定。"護理記錄裡夾着張便簽:"老太太總對着空氣笑,說老沈的字還是那麼硬,可我們從來沒見過信。"
清晨五點,他在浴室擰開水龍頭。
鏡面很快蒙了層白霧,他正要用袖子擦,卻見水霧裡緩緩浮出一行字:"這次我燒了,你滿意了嗎?"
筆迹是母親的,每個"了"字的鈎都帶着她特有的弧度。
沈默的後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,他伸手去摸,水霧裡的字卻像有生命般躲開,沿着鏡面邊緣遊走,最後停在左下角,和他七年前在母親日記本裡見過的某頁批注重疊——那時他剛上法醫大學,母親在日記裡寫:"小默的解剖刀比我握筆穩,可他不知道,有些信,燒了才是寄出去。"
"叩叩。"
老張的聲音從門外傳來,帶着郵局退休職工特有的沙啞:"小沈啊,我給你帶了樣東西。"
老人手裡的鐵盒裹着藍布,布角繡着"和平路郵局"的字樣。
他掀開布,鐵盒上的紅漆已經剝落,露出底下的鏽迹:"你媽以前常來寄信,可每次走到郵筒前又折回來。
她說寄出去就真斷了,我就幫她收着。"
五隻退信封躺在盒底,郵戳日期都是父親的忌日:3月21日。
沈默拆開最上面那封,裡面沒有信紙,隻有張折疊的空白頁。
他倒了點顯影液上去,空白頁漸漸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壓痕——全是"你回來就好了"的反寫,像是有人用盡力氣在背面描摹,把正面的紙都頂破了。
"她不是在寫信。"
小舟的聲音從翻譯器裡傳出,帶着機械的失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