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剖室的頂燈在淩晨兩點十七分突然閃了一下。
沈默握着手機的指節泛白,聽筒裡傳來老張渾濁的咳嗽聲。
退休老郵差的聲音帶着股陳年老郵票的黴味:"小沈啊,那五隻信封在倉庫最裡層木匣子裡,壓了十年。
我當年就覺得怪——寄件人寫沈母,地址是你老家,但每次都是退件,連郵戳都沒蓋過。"
"張叔。"沈默垂眸看解剖台上的神經檢測儀,藍痕在他食指内側幽微發亮,"我需要它們。"
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。
老張的呼吸聲突然重了,像在翻找什麼:"你你媽當年常來支局,總攥着信紙在窗口徘徊。
有回我看她把信塞進郵筒又掏出來,反複三次,信紙都揉皺了。
後來她就隻買信封,不貼郵票。"
沈默的喉結動了動。
他想起母親日記本裡那些被撕掉的信頁,邊緣毛糙得像被牙齒啃過。"張叔,"他放輕聲音,"那些信沒寄出去,是因為她根本不想寄。
現在我要讓她安心。"
老張的歎息透過電流傳來:"半小時後到你家書房。"
挂掉電話時,沈默才發現掌心全是汗。
他扯過白大褂擦手,目光掃過書桌上的墨水瓶——瓶蓋紋絲不動,像從未自己旋轉過。
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,玻璃上挂着水珠,倒映出他繃緊的下颌線。
玄關傳來鑰匙轉動聲時,沈默正蹲在書桌前整理物證袋。
老張提着個褪色的帆布包,鞋跟在地闆上敲出"笃笃"的悶響。
老人的手背上爬滿老年斑,指節因常年分揀信件而微微變形,他把帆布包放在桌上,拉鍊拉開的瞬間,五枚土黃色信封滑了出來。
"都在這兒了。"老張伸手要摸,又縮了回去,"我碰過的,得戴手套。"
沈默已經戴上了乳膠手套。
他拈起最上面那封,信封邊緣有細密的折痕,像是被反複展開又合上。
寄件人欄的"沈母"二字是用藍黑墨水寫的,字迹工整得過分,像刻意模仿小學生的筆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