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8章(第1頁)

十三點十三分,秋日的天空澄澈如洗,沒有一絲雲彩,陽光筆直地照射在那座剛剛揭幕的“無名碑”上,冰冷的石材被曬出一絲暖意。

沈默将那個沉重的檔案盒放在碑前的焚盆旁,打開盒蓋,一沓沓承載着“遺像”的相紙安靜地躺在裡面,像是一疊被遺忘的判決書。

他沒有絲毫猶豫,伸手進去,将那些相紙一張張取出,小心翼翼地疊成一座中空的塔。

他的動作沉穩而專注,仿佛不是在處理詭異的證物,而是在進行一場莊重無比的告别儀式。

站在他身側的小舟,懷裡緊緊抱着母親的骨灰盒。

那盒子的棱角硌着他的手臂,但他感覺不到疼。

他的手依然在微微顫抖,可眼中的憤怒與恐懼已經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。

他看着沈默的動作,看着那座由無數張陌生面孔堆疊而成的紙塔,嘴唇翕動,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。

老吳站在人群稍外圍的地方,壓低了聲音對身旁的蘇晚螢說:“我幹這行幾十年,燒過的東西不少。有些灰,燒完了聚在一起,風一吹,還能看出個人臉的輪廓,邪性得很。但今天不一樣。”

他的話音未落,沈默已經劃着了火柴,将火苗湊近了紙塔的底部。

火焰“轟”地一下蹿起,卻詭異地沒有發出爆燃的聲響。

沒有濃煙,沒有刺鼻的氣味,隻有一簇靜谧的、仿佛來自深海的藍色火焰,在焚盆中無聲地舞蹈。

老吳的瞳孔驟然收縮,他下意識地指向那團藍火,聲音裡帶着一絲敬畏:“就是這個不一樣的火。”

火焰的藍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,投下搖曳的魅影。

那座紙塔在火焰中迅速變形、卷曲,但卻沒有立刻化為灰燼。

一張張面孔在藍火中扭曲,仿佛在做着最後的掙紮。

沈默靜靜地看着,直到那座塔燒得隻剩下最頂端的一個小角,他才從自己的口袋裡,取出了那張屬于他的童年照。

照片上,那個本該是他自己的孩童面容,此刻已經徹底被一張陌生的臉所占據,清晰得仿佛它生來就在那裡。

就在他準備将照片投入火中的刹那,一隻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
是陳醫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