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這張巨網的中心節點,不再是任何一座信号發射塔,也不是檔案館,而是一個被他用紅圈重點标出的地方——沈默的公寓。
他畫完,擡起頭,目光灼灼地看着沈默。
他先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,又指向沈默,用力地比劃出一個手勢:“你聽見的,不是你在聽。是‘它’,借你的耳朵在聽。”
然後,他的雙手在胸前猛然交疊,做出了一個堅決的“關”的動作,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急迫:必須切斷連接。
深夜,沈默獨自回到了那間被聲波藤蔓環繞的公寓。
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,每一點塵埃的震動都像是在對他低語。
他沒有開燈,徑直走到書桌前,拉開最底層那個上鎖的抽屜,從最深處,取出了一卷用防磁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音頻線。
那是母親留下的遺物,用于連接最初、最原始的那台音頻工作站的“echo0”音頻線。
他将音頻線的兩端,分别接入一台布滿灰塵的老式示波器。
他要做最後一次嘗試,逆向追蹤這一切的源頭。
當冰冷的金屬探針接觸到接口的瞬間,示波器的屏幕沒有像預想中那樣跳出狂亂的波形,而是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,驟然亮起幽綠色的微光。
屏幕中央,沒有波形,卻有一行文字,如同水中的墨迹一般,緩緩地、一個字一個字地浮現出來:
“别關。你燒的是帶子,可‘聲音’,早就住進了你的骨頭裡。”
窗外,一片枯黃的梧桐葉無聲地貼在了玻璃上。
它的葉脈,正以一種極其微弱的幅度,有節奏地輕輕震顫着,仿佛玻璃的另一側,有誰正用冰冷的指尖,不疾不徐地敲擊着某種隻有他能懂的摩爾斯密碼。
沈默沒有回頭。
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,身後那面穿衣鏡裡,映出的自己的倒影,那雙熟悉的眼睛深處,正有另一雙眼睛,在靜靜地、饒有興緻地,看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