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很聰明,它發現了這是個陷阱。
這個認知讓沈默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寒意。
當晚回到家,他走進浴室,水汽氤氲。
他看着鏡子裡自己疲憊的臉,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,在布滿水霧的鏡面上寫下四個字:此路不通。
這既是警告,也是一種徒勞的挑釁。
然而,下一秒,令他頭皮發麻的一幕發生了。
水汽凝結成的字迹邊緣,竟然開始像活物一樣,緩緩蠕動起來。
那“通”字的最後一捺,如同一條細小的水蛇,慢慢拉長,變形,朝着鏡子中他面孔的右側延伸,最終,那條細線在鏡面上形成了一個清晰的箭頭,箭頭所指的方向,正是他的右耳耳孔。
沈默猛地用手肘上的酒精棉片擦向鏡面,字迹和箭頭瞬間被抹去。
他死死盯着鏡子,鏡面上殘留的濕痕在燈光下快速蒸發。
可就在濕痕即将完全消失的前一刻,那片水漬在短短十秒内,迅速收縮、重組,再次凝聚成那個小小的、指向他耳孔的箭頭,然後才徹底消失不見。
心髒狂跳。
沈默關掉浴室的燈,在黑暗的客廳裡靜靜坐下。
他強迫自己冷靜,摒除一切雜念,聆聽着周圍的寂靜。
就在這時,他聽見了那個聲音。
那個自從“echo0”事件後,就一直盤踞在他顱内的、若有若無的胎兒心律。
咚咚咚咚咚咚
今晚,這心跳聲異常清晰,并且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開始加速。
它不再是無意義的背景噪音,而像是在急切地回應着某種來自遠方的召喚。
一個冰冷的、毫無感情的意志,正在通過這段心律,向他發出信号。
沈幕瞬間明白了。
博物館的假路,它沒有走完,因為它知道那是假的。
城市地下的冥道,它雖然打通了,但那終究是泥土、管道和鋼鐵構成的粗糙路徑,充滿了阻礙和不确定性。
現在,它找到了一個完美的、全新的“渡口”。
一個由神經、血管和骨骼構成的,最精密、最高效的生物學通道。
而他,沈默,就是那個被選中的新渡口。
那個殘響,已經鎖定了他。
這一次,它要走的,不再是城市的地下管網,而是他的中樞神經。
冰冷的恐懼順着他的脊椎一路攀升,他下意識地擡手,觸摸自己的右耳耳廓。
那裡的骨骼結構,在這一刻,仿佛與他記憶中那張巨大的、遍布全城的地下冥道網絡圖,産生了某種無法言說的、詭異的共鳴。